赵华急忙摆手,然后又肃然誓:“我赵华若做什么对不起兄嫂的事,天打雷劈,子孙断绝,死于非命。”
他还要说,童娘子道:“够了。”
两字落下,恍如雷霆落地,颇有几分威严。
珠山观的观主,早非当日医馆的小大夫,更非辗转随宋成去到县城的小累赘。
这世界不独宋成一个人在成长。
所有人,都在。
想忽悠童娘子,门都没有。
童娘子道:“华子,誓都了,就不和嫂子说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华轻叹一声,然后凑过去,轻声幽幽道来,这事儿说到末了,他一摊手道:“嫂子,你看吧,不是我不说,而是说了不好。这种脏事儿,大哥不适合去做,我去。我做习惯了。”
童娘子一愣,忽地反应过来,喃喃道:“安府大公子,老太爷,大夫人。”
赵华苦笑道:“嫂子,那是安嫂子设下的陷阱。可话说回来,若是虎无伤人意,又岂会踩到那陷阱?安长盛若是不想着再度勾结盗匪,试图绑架安嫂子,他又岂会落人口实?
再说老太爷,大夫人,欸。那局势,容不得心慈手软。你拿着刀,不砍向对面,就得往自己人身上砍。”
童娘子沉默了许久,拍拍手,唤来了两个形境药人,吩咐道:“以后跟着他,听从他吩咐。”
珠山观现在要么不做药人,要么都是形境的。
药人恭敬应诺,然后站到了赵华身后。
赵华正要告辞,童娘子道:“华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能留一线生机,就。就。”
她迟疑着,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看着办吧,先别误事,其次尽可能与人为善吧。”
赵华行了一礼,道:“嫂子放心,不会错杀的。”
旋即,他领着两名药人离去。
晨曦破晓,金色天光垂落。
天地间已经开始多出些氤氲缥缈的灰色迷雾。
迷雾薄如透明的纱,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去年是三月初爆的鬼潮,如今才二月初
东城一早,城门才开,就响起许多独轮车“吱嘎吱嘎”的轮子转动声,不少人推着独轮车载着一捆捆木柴,野外新采的漂亮花儿,甚至是烧制的煤炭等等等等,往城里赶。
宋成独自一人往东城门走去。
当嗅到花香,他在怀里摸了摸,摸出几枚铜板,递给卖花老人,道了声:“老丈,买一束。”
卖花老人一时还没认出这位宋二爷,毕竟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圈子里,为了自己生活而奔波忙碌,哪里会去注意走在街头的大人物?
老人的眼睛不太好,就更认不得了,此时停下独轮车,问了声:“客人要什么花?有梅花,还有桃花,水仙和二月红也有。”
“泣露啼红作么生,开时偏值杜鹃声。”宋成喃喃了句,然后道,“二月红吧。”
老人道了声“好嘞”,然后从车上将犹然还沾着露珠的杜鹃花用带着花纹的纸张包好,递给宋成。
宋成捧着花,踏步而出。
直到远处城门口传来城门守卫恭敬口称“宋二爷”的声音,老人才讶然侧头。
苍老的眸子里,守卫正鞠躬送行,他才愕然地现那竟是“宋二爷”。
“二爷原来这么年轻哩。”老人嘀咕了声,心底莫名地对少年多了些好感,毕竟这年头,他就没看过大人物还随身带着铜板买花的。
喜欢花的人,总归是热爱生活的人。
能热爱生活,总该有一双干净的眼睛。
可惜,二爷是瞎子。
老人轻轻叹息,然后又推着独轮车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