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参袖,稍稍端抬在小腹,拖着厚重的土气袍子走了几步,然后道:“没人能阻止战争。
战场是泄仇恨的地方,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蛮子屠我汉平府一县之人,血海深仇,哪个大商男儿不想剥其皮啖其肉?
而蛮子受北地天地大变,疯狂南下,那些被我大商男儿愤而斩杀的都是他们的英雄。
就算你说的都对,都在理,也没用。
哪一边会停下来听你说些狗屁道理?
更何况,你得先出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冷静的、理智地坐下来听伱说话。
你得让这其中的鬼仆不捣乱。
但可能么?
想要建立信任艰难,可破坏信任也许只是杀一个人的事。
气氛紧张之时的和平会议,一次刺杀足以将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崩到无法再恢复。
我能做的也只是等战后,用我的药来让人们看清战争的真相。
我的药只要稍稍兑入水中,就能让饮下的鬼仆显出原形。
可想要让所有人相信我,那我还需要亲自去到很多很多地方,那些地方,每一个都有着复杂的局势,每一个都是人心鬼蜮交杂的地方,每一个都充满了生存的压力与仇恨。
这也很难,但至少还可为之。
可战时,却是不可为的。”
宋成沉默下来。
他忽地想起了云娥。
想起了疯的村民。
人心的邪恶,欲念的交织,还有那空气里弥漫的恐怖血红。
战场,是否也是血红呢?
禁忌若要形成,就会蛊惑所有人的心。
注定的吗?
珠山夫人又道:“小宋,其实,你担心的这些我早就想过了。无论是大馆主还是老毒物,我都有明确地告诉他们这些道理。让他们若真遇到关键时刻,哪怕部下死绝了,他们也一定不能死。”
“嗯”
少年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办法呢?
蛮兵围城,小股骑兵携飞禽走兽的魔兽,切割纵横,使得城与城之间完全成为孤城。
而鬼仆地从中作梗,让双方之间的仇恨越来越深。
除非有人,能一人一刀走出去,所向披靡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见到的鬼仆统统杀了,用强大的武力逼迫每一个人好好坐下,好好说话。
否则,免谈。
“我先告辞了。”
宋成对珠山夫人心底是越地存了几分尊重。
这女人精神有问题,但做的事。没问题。
夏末,州城各府的势力终于从各方出动了,配合着汉平府,六镇,与北蛮开始了大乱杀。
战场也从原本的汉平府扩大到了更多区域。
一次又一次的血战,留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也留下了一次又一次英勇且值得歌颂的事。
然而,英魂从不归故土。
阴冷的土壤吞噬了他们。
战场上的事,宋成关心不到,也关心不了,他能提示的能想到的,人家珠山夫人早就把工作做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