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适时地哽住了,贝齿扣在下唇上,好半晌,才像做出了什么天大的决定,带着隐忍的哭腔,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窝囊……她都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主观臆测我的想法和行为了,但我不能反抗你知道吗?”
祝青溪:“你之前不是已经……”
“没有用。”
陆铮垂下眼,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我说服不了她,她明明是在恶意地揣测我,在诋毁我,但是我不敢行为上对她有任何的反抗……甚至、甚至在她一通输出了自己的观点以后,我告诉她,我要退宿,我也可以不当班长,我服从她所有的处罚。她……”
“我就连离开她的办公室,我还要笑着走出门,跟她说,老师再见。”
陆铮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青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什么?”
滚烫的热泪顺着红肿的眼眶再度滑落,咸湿的泪水堵塞了她眼前的清明,
“因为我不敢。我不敢和她正面交锋,她是老师,她是辅导员,我不敢去想如果我表现得太激烈,我反抗得太过分,她会怎么针对我。”
“如果她因为对我的不满,将我夜不归宿的事情闹大了,我记了过该怎么办?如果因为她对我的不满,影响了我的毕业我该怎么办?大一时候我反驳她重男轻女的言论,现在大三了她还记得。如果她在背后给我使绊子,而我根本不知道又该怎么办?对她来说,我就像是一只活在她掌控之下的小小蚂蚁,如果我听话、乖巧、懂事,那么她就会放过我,让我安安稳稳毕业。如果我不呢?”
“我想不到我会面对什么……我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反抗,我爸爸不会为我去争取什么的,我妈妈……”
陆铮顿了顿,“我妈妈她做不到这些。我身后空落落的,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只能选择忍……”
……
夜幕暗沉沉地笼罩在嘉海市的天空。
陆铮趴在写字楼二楼的栏杆边,将下巴放在了交叠的手臂之上。
祝青溪没有办法回答陆铮的问题。
她每周至少有三天晚上要和自己的家人通话,一聊就是一小时。
那样有说有笑,你一言我一语的家庭环境,年幼的陆铮也奢望过,也幻想过,但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她不再渴望这些。
陆铮只想好好地长大,完成自己的学业,找一份薪资还算不错的工作,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卧室,像个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体面地活着。
祝青溪说,我也不打算在学校宿舍住了。
她说,她打算按照家里人的要求先准备考研,研究生毕业后再进入事业编或者公务员的行列。
之后的生活会很忙碌,也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所以,她也打算像陆铮一样退宿。
陆铮记得自己在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后,祝青溪看向了自己——
祝青溪:“你要和我一起合租吗?陆铮。”
她小麦色的脸上浮现着温暖的笑意,就像大一开学那天,站在床下从床板边探出脑袋的那个笑容一样。
陆铮又怎么会不知道祝青溪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在公司就我和我领导两人一间小办公室,晚上等领导下班了,我画完图了就可以直接睡觉,睡醒了也可以直接开始画图,比来回通勤要省了不少时间呢。”
“不会不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那网面的座椅坐久了都会不舒服,更何况靠在上面睡一觉。
但比起躺在水泥地上,还要忍受着时常从面前爬过去的小虫子的情况,这已经很好了。
“不会啦。”陆铮轻轻拍了拍祝青溪的手背,希望她能够放心,“而且我睡的时间也不多,够用了够用了。”
“那……”祝青溪闻言,皱起了眉头,她犹豫了片刻,说,“那我可以帮到你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