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瑾没想到他还记得。
其实那时她已经通过认识的人接触到了连崇,连出逃的方案都制定了几套。
那样的话纯粹是说来敷衍裴长清,可她没想到他还一直记着。
聂怀瑾不相信他想不清楚,她从一开始就记得自己要为父母复仇。裴长清的偏爱,连崇的利用,都是她为这个目的而做的铺垫,并不是某种心血来潮。
“你记着这些干什么?”
“我总觉得你那时候说话是真心的。”裴长清抬眼看她。
“……”聂怀瑾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她伸手碰了碰他柔软的脑袋,“裴长清,你傻不傻?”
裴长清握住她的手,像是不信她说的每一个字。
聂怀瑾看着他,两个人在沉默里沉浸了许久,裴长清突然说话,“过去之事当是过去也无妨,”他轻声说,“如今我们又遇见了,还可以把路走下去。”
聂怀瑾看着他,不知他怎么这般固执。
她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一字一句地说:“裴长清,我不曾对你动心。”
“你清醒些。”
裴长清看着她,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什么,“你也曾说过,要同我白头偕老。”
“那是骗你的。”裴长清的伤口渗出了一些血丝,让她看着更加烦躁。聂怀瑾甩开他伸过来的手,语速愈加快,“我从未想过要和你白头偕老。”“我不爱你,答应你的要求也是因为愧疚。我有自己的公务,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裴大人再这样执迷不悟,那我们便不要见面了。”
她说的话不知哪一字词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骤然握住她的手腕,拉着不让她离开。
“裴黎书!”
“我是聂怀瑾。”她将裴长清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剥离自己的手腕,眼神径直对上裴长清的眼睛,语气分外平静,“不是裴黎书。”
裴长清抬眼看她。
他像是并未听清她的话,神情还同方才一般,没什么变化。
过了半晌,他才皱起眉头。先前平静的神色寸寸碎裂,露出某种不可置信的震惊——他的右手掐在左侧心脏之处,像是听到了什么剜心刺骨之言。
他低下头笑了几声,却也只是几声。再次抬眼之时,唯有狼狈。他的眼睛里有清晰可见的血丝,压抑着许多情绪。
她的神色没有任何改变,仿佛方才所说之言已经在她脑海里重复了几万遍,如今说出,只剩下平静。
裴长清眼里的光一寸寸熄灭下去。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肩上的伤,伸手按住了涌血之处。
“出去。”他哑着嗓音,似在极致的怒火里,唯一能说出口之言论。
汗意在他额头弥漫,像似烈火灼烧。
聂怀瑾从床边拾起散落的单衣,绕过床榻,从帷幕间走过,行至外间,阖上了外门。
轻微的一声响。
裴长清像是终于承受不住地弯下身,伸手掩住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