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瑾,你别想有这般得意。”杨桦浅薄,此时被聂怀瑾轻轻一激便满脸气成猪肝之色,“不过一名不见经传的寒门罪臣之子,一介女流也能出入国子监么!”话至末尾竟气得吼了起来。
聂怀瑾向四处一扫,只见桥畔树边皆有人注目看戏,而杨桦的几个跟班不断点头,显然是认同杨桦的这般言论。
“哦~”聂怀瑾踏过酒渍,站于杨桦面前,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朗声反驳,“孝宁公主也为一介女流,杨主事的意思是,公主也无权过问讲学军队么?”
建朝之初,陛下便力排众议封长女孝宁公主为开国将军,此事在朝官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聂怀瑾能以一介寒门的身份在官场中如鱼得水也少不了她是公主党要员的缘故。
“何况……”聂怀瑾轻轻压眉,目光肃杀狠厉,“聂某父母一事早在前朝便由聂某亲自为他们洗尽冤屈。”聂怀瑾声音放低,“杨主事也知道,聂某一介寒门,为家门翻案诸多艰难。杨主事若再有侮辱聂某父母一言,聂某不介意让杨主事亲自尝尝聂某的手段。”
许是压低声音的缘故,聂怀瑾的嗓音活像从地狱里走来的阎罗。杨桦接收她话中意味的浓厚,一时竟忘了自家势力,吓得往后一下踉跄,被左右两侧的人忙急扶上。
周围之人并未听见聂怀瑾的威胁,只道杨桦是被一句公主驳回吓得跌倒,便纷纷嗤笑于他的用词不当。
杨桦缓过神来,心中之恨愈甚,刚一站定,便举拳向聂怀瑾挥来。
聂怀瑾预判了他的动作,向后退了半步,轻松躲过杨桦一拳。谁料杨桦的跟班竟在左右堵住了她的去路,杨桦见一拳并未打中,气焰更甚,一把抓住聂怀瑾的领子,伸手便将她举在空中。
中楼观景台外是由螺海引来的海水,建湖挖深足有一人之高。聂怀瑾神情未变,脸色却开始隐隐发青。
杨桦是想把她扔下去赶尽杀绝。
聂怀瑾虽为公主党重臣,却仍是寒门出身,与在场众人毫无姻亲。杨桦就算把她丢下去了,不论陛下之后待杨桦与杨家如何,旁人是犯不上为一个聂怀瑾得罪世家杨氏。死一个聂怀瑾,在呈朝初年,无足轻重。
聂怀瑾深知这一点,她死死盯住杨桦抓住她的手,准备趁他毫无防备之时将其踹翻逃脱。
就在此时,一名小厮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一路碎步奔至杨桦身后,对着他的跟班说了什么。
聂怀瑾看着他们神色从玩乐变得敬仰中带着谄媚,不一会儿杨桦的跟班就把他拽了回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什么。
杨桦面色变得喜形于色。他满脸横肉地笑了几声,回头看着还被掐住衣领的聂怀瑾,粗暴地松了手,伸出手指点了点,“算你走运!”
一场好戏戛然而止。四处的人见无结果可笑,纷纷走远去做自己的事。
聂怀瑾重新站在坚实的土地上,看着杨桦走远的背影微微思索。
除了当今皇权,还有几家需要杨桦做出这种表情?
聂怀瑾仰首环望四周,她隐隐觉得,那个将杨桦喊走的人,是在帮她。
又或者是,帮公主一把?
聂怀瑾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没有世家需要借助她进入公主麾下。
那又是何人?
聂怀瑾回忆起刚刚小厮跑来的路径,忽得转身,将眸光投向正对她数丈之外的高阁。
高阁远在中楼之外,一览无余,恰能将刚才那一出闹剧看得真切。
她判断得不错,只是晚了一步。
聂怀瑾举目尽眺,也只得望见高阁之上一袭白衣。此人大约在杨桦松手之刻便转头离去,聂怀瑾此刻再见,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聂怀瑾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帮她的动机。
而时事也未能给她多余的时间细思,不过半刻便有侍卫打扮之女前来寻她,邀她入内场行下半场宴会。
聂怀瑾回过神来,跟随侍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