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难眠。
沈予棠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看着叶儿,“叶儿,你要出府的话,我能一起去吗?”
叶儿看着她眼睛都睁不开,道:“你要不还是歇着吧,你这样出门,别人都会被你吓一跳。”
“唉,我再不出去,就要发霉了。”沈予棠愁眉苦脸看着她,“上次桃芝她们送了我好些胭脂,正好可以遮一下。”
自上次去沈府,沈予棠确实好些时日没出去过了。
前几日她跳河自尽的消息在尚京传了个遍,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在一起,连王府里这些丫鬟小厮都在悄悄议论,他们还拉着沈予棠一起说。
殊不知,他们口中那个泪眼盈盈,弱柳扶风还悲痛到吐血晕倒的沈家大小姐,此刻就在他们旁边。
把胭脂往脸上胡乱涂抹两圈,再涂上口脂。沈予棠满意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样,就算是她娘来了,也认不出她。
“叶儿,我们走吧。”沈予棠一副兴致勃勃。
叶儿刚一转头,就奇怪道:“你不是上了妆吗?干嘛还戴面纱?”
沈予棠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皱眉拉开面纱一角,“我不太会用那些,就搞成了这样。”
“哈哈哈哈你是要去唱戏吗?”叶儿看着她脸上红彤彤的两坨,和涂得乱七八糟的口脂,止不住地大笑。
沈予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尚京城认识她的人不多,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她要去的诗雅楼,里面来来往往的有不少是官宦人家,宫内举办宴会时也是打过照面的。
”好了好了,我们快出去吧,带你去我常去的那条街看看。”叶儿止住笑,拉着她出了门。
她说的那条街位于尚京最繁华的地段。摊位林立,各种货品晃得人眼花缭乱,人头攒动,叫卖声和嬉笑声此起彼伏。
“这条街的摊位大多是其他国家的商人摆的,我的挂饰就是在那个老板那里买的。”叶儿扯着嗓子指着不远处一个胖乎乎的商人。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摊位前。
那老板看着叶儿,热情道:“叶儿姑娘,您来啦。”又看着沈予棠,“哟,这位姑娘,您有什么喜欢的?这些香串子您瞧瞧看。”
原来这个东西叫香串子。
沈予棠扫了一眼那些挂饰,问:“老板,你这里有没有那种,串着琉璃珠,还系着丝带的香串子?”
老板笑道:“诶哟,这位姑娘,你是在打趣我嘞,你瞧我这小摊,像是能有那种东西的样子吗?”
“那老板,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吗?”
老板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想了一会儿道:“只有在南巍的正经首饰铺子才有嘞,至于你说的串琉璃珠还带丝带的,那种货品估计只有琳琅阁和珍玉楼才有得卖喽……”
沈予棠得了答案,为感谢老板,还是挑了两串气味清幽淡雅的香串子。
叶儿买了香串子又想去吃酒酿小圆子,沈予棠借口说自己还有事要办,没想到叶儿听她这样说,居然不吃了,只说要和她一起去。
沈予棠感到奇怪,却也没说什么,由着她一起。
诗雅楼名字取自“诗意”,“风雅”,但却是尚京城最大的戏楼,凭借一曲《乱鸳鸯》彻底打响戏楼名号,从此便一座难求。
诗雅楼高三层,一块极其华美的鎏金匾额挂在门头。站在戏楼外,便已能听见里面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进入前堂,华丽的戏台映入眼帘,六角灯笼的每一面都提了诗词,绘制了花鸟图,明亮的华光透出,照得戏台缥缈如幻。
台上的优伶一曲终了,踩着碎步飘然而去,唯余婉转小调,流淌心间,得满堂喝彩。
沈予棠直奔着点戏的伙计去了,“我点一曲《乱鸳鸯》,两日后申时一刻来听,记名……余棠吧”
伙计抬头瞄了沈予棠一眼,这两年可没什么人点这曲了,主要是坊间都传听了那《乱鸳鸯》,鸳鸯就得乱!
“这位客官不赶巧,咱们戏楼的戏已经排到五日后了。”伙计翻了翻手里的册子,“但客官若是真想要两日后就听到《错鸳鸯》,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一银锭。”
沈予棠心说这事非办成不可,一锭银就一锭吧,咬着牙给了伙计。
只见那伙计收了钱,立马在册子上将沈予棠点的《乱鸳鸯》排在了两日后,“好嘞,这位客官,两日后二楼倚兰轩,您记得来。”
出了戏楼,叶儿张大的嘴巴才合起来,惊讶道:“沈大夫,你这么有钱,自己去开一个医馆都行,怎么还来我们府上当大夫啊?”
沈予棠黯然神伤道:“叶儿,这是我所有积蓄了。王爷收留我,我感激不尽,所以就想请他看一场戏。”手指轻轻擦了擦眼角,“再贵都值得。”
当晚叶儿就把沈予棠今天的行踪报给了楚景淮。
楚景淮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听戏,还点的《乱鸳鸯》,看来她终于要对沈家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