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尤二反应也快,听到谢季柏要拿他去见官,大叫一声从地上弹起,推开人群拔腿就跑。流光见他跑远,问谢季柏:“少爷,要我去抓他回来吗?”
谢季柏尚未回答,周围看热闹的人就插话道:“抓什么呀,能把他吓跑就不错了。咱们这的县太爷是出了名的不管事,人称谢糊涂。把他抓去,没两天准放出来,没得废那功夫!”
谢季柏闻言,同谢季朝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带上了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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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叔
尤二已经不见踪影,含蕊却还一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谢季朝恼她先前冲动,斥责道:“你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胆子去同那个蛮汉子理论!今天若不是本少爷陪着你,你还不被他占了便宜去?”
含蕊却突然怔怔掉下眼泪。
谢季朝顿时慌了手脚,“不就是说了你两句,这样也要哭!烦不烦人啊!”眼见含蕊越哭越凶,他又连连作揖讨饶:“好了好了,本少爷给你赔礼总行了吧?蕊儿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了!”
含蕊这才破涕为笑。谢季朝擦擦冷汗,心想这女人要是哭起来,真心恐怖。
杜月儿拿着帕子给含蕊擦脸,含蕊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缓缓说道:“刚才那个尤二,是我二叔。”
众人皆大吃一惊。
含蕊道:“以前听我爹说,他自小就喜欢歪门邪道,不务正业。我家原来是开酒坊的,我爷爷恼他不成器,惹是生非,临终前将酒坊交给我爹爹继承,没给他留下一分一毫,所以他一直对我爹怀恨在心。我爹虽继承酒坊,每月却还分给他一半红利,他不知足,私卖了祖传的酿酒配方不说,还伙同外人霸占酒坊,将我爹活活气死!”
她说道这里,又是泪如雨下,良久才继续咬牙切齿说道:“他气死了我爹,又逼死我娘,将我和弟弟卖给人牙子,至今我也不知道我那弟弟人在何处。那时候我还小,如今我长大了,他认不出我来,我却还记得他,他便是化成灰,我也都记得!”
谢季朝这才知道,她方才不是好打不平,而是遇见了仇人。
杜月儿忙着给她擦眼泪,安慰道:“下次我再看见他,一定将他绑了带到你面前,随你打,打完再送去见官,让少爷当讼师,告到他斩首示众!”
谢季柏心想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廉价了,居然替一个丫鬟当讼师。又见杜月儿一个眼神看过来,忙跟着附和道:“有需要的话,我一定帮忙。”
杜月儿立刻高兴起来,对含蕊说道:“你看,少爷都同意了。这定海县这么小,用不了几天我就能帮你找到他!”
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谢季柏决定先去县衙找他那位传说中的五叔,然而等众人到了县衙,门房老头却告知众人县太爷不在。问他去向,那门房想了想,答:“也许在海边,也许在酒坊,也许在赌场,这个不一定的。”
又问他县太爷何时会归,门房笑道:“这更不好说了,也许晚上就归,也许一两天,也许十天半个个月。”
谢季柏同谢季朝面面相觑,此等奇葩,当真少见。
再看这座县衙,当真可称得上定海县内最寒酸的建筑。门柱上的红漆早已掉光,大门上坑坑洼洼,鸣冤鼓上破了一个口,早已敲不响,若不是顶上那块摇摇欲坠的牌子上写了县衙两个大字,谁又能想到这里是县衙。
衙门里没有县太爷坐堂,也没有师爷,没有捕快,只有一个年纪老迈的门房。
冷风吹过,路上行人裹紧身上的衣裳匆匆走过,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留下。
门房见这群人气度不凡,一时好奇问他们和县太爷是什么关系。
谢季柏沉默半晌,才道:“一时好奇,路过问问而已。”他实在是羞于承认自己是县太爷的大侄子!
找不到人,谢季柏只好带着众人先回客栈。
定海是个偏远的小县城,这里远离京师,属于朝廷视线之外,又因为穷,朝廷甚至许多年没向当地征过税,基本就是个三不管地区。谢兴言也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当县令的。县令三年一届,谢兴言先后在云州,台州等偏远地区当过县令,后来调到定海,就一直留在了当地。无他,只因这里除了他,谁都不愿意来。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定海这里不但出刁民,还出海贼,以及许多来此避祸的亡命之徒。放眼整个朝廷,只有谢兴言不吵不闹,肯呆在这里吃苦。吏部官员大喜,此等舍己为人之士,该当重用!就你了,呆那儿吧,朝廷给你批个专属!
于是这一呆,就呆了快十年。除了每年发放官员饷银的时候,他几乎被众人遗忘。
谢季柏坐在客房的椅子上,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头。他离家前,父亲交代他务必劝说五叔谢兴言回家,只要谢兴言同意,谢家就能将他调回京师,毕竟得罪皇帝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老皇帝如今只怕早忘了那档子事。
然而听当地百姓所言,他这位五叔,似乎不太容易沟通,何况这种不着调的性子,让他回京师,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杜月儿走到谢季柏身后,伏在他耳边问道:“少爷有心事?”
谢季柏伸手将她搂到身前,抱到腿上,“在想我那个五叔。”
杜月儿伸出手替他揉着眉头,谢季柏闭上眼任她按摩,杜月儿替他按完眉心,又抓住他冰凉的手揉搓,等谢季柏的手捂热了,杜月儿才道:“少爷,月儿看书上说,凡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