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陈县令带着乌泱泱的人群而来,其中多是光膀子的大汉。
房阿娘忙往尉迟嫣与沛儿身前站,遮挡二人的视线,避了又避。
未曾料想李梵先她一步,抬手遮住了尉迟嫣的眼,低声一句,“想来是忧心,陈大人找了些会潜水的师傅,着装不大雅观。嫣儿,你且跟着房阿娘与沛儿退远些。”
尉迟嫣茫然,这也没啥啊?
李梵怎么库次一下就抬手遮她眼了?
“怎么了?”她不解。
李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哑然。
房阿娘当即接上,语重心长道:“姑娘需得避讳一些,这些师傅袒胸露腹的,姑娘若是看了,只怕谣言又生,对姑娘不利。”
“房阿娘,可现在是在救人。”尉迟嫣郑重道:“我问心无愧,为何避让?”
“姑娘……”
沛儿弱弱开口,蹙着眉头拽了拽尉迟嫣的衣袖,许是担心她的。
“京都的人向来爱嚼口舌,我若因为这点谣言就寻死觅活的,那也实在窝囊。”
尉迟嫣愤然,“我既然堵不上他们的嘴,难道我还没本事撕烂吗?”
说罢,她抬手挥开李梵的手掌,从房阿娘身后站出去。
李梵嗫嚅片刻,也不再说话,阔步在她身边站着。
察觉到身旁笼罩的黑影,尉迟嫣敛眸低声道:“你也会觉得我德行有亏吗?”
“并未,只是念在你年纪尚小,心中会有些疙瘩。”
他笑了笑,说:“既然你心无顾忌,我自然以你为荣。嫣儿,这天下苛责女子,比男子要多得多。别想着是为了我,想想你是为了自己,为了天下步履维艰的女子们。你想出良策,应对水患,这是你的功劳。随着史官载入史册,你的名字会被后世的人看见。”
“这是,你娘亲教给你吗?”
他摇摇头,笑容淡了许多,“皇姑姑教的。如今分隔两地,也不知道边关的情况如何了,小舅舅醒了没有。”
“再来七八日就三月,舅舅应当是醒了的。”尉迟嫣心中盘算着日子,抬眸看着逐渐逼近的人群,“我们少不得要在这儿待到三月中,不过最迟四月,就得有所动作了。李梵,我们不能再拖了。拖一分,百姓就会多受一份苦,受苦受难的百姓就会多受折磨。”
“……嫣儿。”他轻声喊道。
尉迟嫣回,“怎么了?”
“晚些回吧。”他侧首看她,笑容温和敦厚,说:“看看我做的是否合格?”
尉迟嫣默然片刻,回以微笑,话被淹没在近身而来的人声之中,但李梵却是真真切切听了个清楚。
他笑了,笑得心满意足。
陈县令走到他们跟前,一拍脑袋才想起来男女避让的事情,当即躬身向尉迟嫣请罪。
她知礼,笑道:“救人事大,陈大人不必多言。那几位水性极佳的师傅,怕是蹚不过这河,找位臂力极佳,射箭百发百中的好手来,将铁索连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