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热闹总是一哄而散。
穆听荷的言论石破惊天,原本还来劝慰的许多宗门都被半路吓退了。
她不在乎,如今的修真界早已经不是她降生那时的兵荒马乱,人人都过惯了好日子,厄运没有临到头顶,得过且过才是常态。
穆听荷心无怨愤,只是惋惜悲哀,她独自一人坐在灵堂里,却觉得头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更清醒。
云之幻在灵堂外面探头探脑。
他们就要走了,可他还想看一看穆夫人。
也许是因为他以前太少见人,所以更容易被宁桓与穆夫人这样的人吸引目光,在云之幻的眼中,他们逐渐脱离了对人类的刻板偏见。
人类,真的是很复杂。
宁桓是第一个要和他做朋友的人,而穆夫人,是第一个敢这样光明正大站出来替他鸣不平的人。
云之幻起身想和穆听荷说谢谢,可又没有立场去说。
就这样纠纠结结的。
最后他正要走掉时,却听穆夫人喊他:“公主?”
云之幻啊了一声,嘴巴张开看起来有些呆,穆夫人对他说:“天冷,进来吧。”
或许老天爷也看不过去,自宁桓死后日日飞雪。
虽说在此间山下雪很正常,可此时落进人眼里,却也添了冤魂悲鸣的意味。
云之幻拍拍身上的雪走进去,穆听荷拉着他在炭盆边烤火。
“此间山终年下雪,公主从皇城来,没怎么见过雪吧,被冷到了不好,怕生冻疮。”
她语气柔柔的,带着份与元皇后相同的慈爱,和先前那个活剐人夺实权的样子全然不同。
云之幻反映过来,问:“什么是冻疮?”
穆听荷依然温柔替他解释:“就是被冻到了,皮肤上的一种病,会很疼,所以要小心。”
“哦。”
云之幻乖乖把手指缩进袖子里:“这样就不会冷到。”
穆听荷浅笑,接着往火盆里丢纸钱。
云之幻看着半天,又问:“为什么要烧这个?”
穆听荷摇摇头:“烧着玩吧,也没什么用。”
云之幻酝酿了半天,见她都好好的回答,没有发怒,这才又小心地问:“那……我能不能问你,你真的觉得,这件事不是龙做的吗?”
穆听荷的笑意消退了。
良久,她长舒了一口气:“公主,你见过龙吗?”
云之幻又不能说我就是龙,于是摇摇头。
被烧掉的纸灰乱飞,穆听荷脸上落了污渍,她用手背去擦,一边缓缓开口:“我也没见过,很多人都没见过。”
说着她忽然笑了:“但宁桓见过。”
云之幻眨眨眼,忽然有些紧张。
穆听荷说:“三百年前吧,那会儿的人界可不是现在这样,魔修猖獗,许多州郡沦陷,百姓活不下去,没人种地,没人干活,大家都过得很苦。”
“天堑宗也不好,我们虽说算是大宗门,可刚有了什么吃的用的,就要接济百姓。但宁桓嘴馋,他特别爱吃核桃酥,我就偷偷存着,存很久才给他做一份,知道为什么吗?”
云之幻心有所感,忍不住抓紧了袖子:“为什么”
穆听荷说:“因为百年之约到了,他要代表人族去加固恶龙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