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抱香去叫人的功夫,窦绿琼在周围望了一圈,奇怪地“欸”了一声,问道:
“原先有两个小厮常常守在这里洒扫的,怎么今日不见他们?”
撷月自然是知道的。
紫蒲堂被碧山管得向来严格有序,人心齐,各人做各人事。只是窦绿琼跌伤那天,碧山还跟在卫玠身边,未归,丹湖又恰好领了人出门采办,没有管事的。
下人受了贿赂,让卫老夫人不打一声招呼就放了工匠进来。
卫玠回来后嘴上不说,私下底发了一通火,勒令碧山将放人的那两个小厮杖责二十大板,逐出府去。
这事过后,堂内下人莫不谨言慎行,更加用心当差。
听罢,窦绿琼久久不言。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感动的,原来夫君这般在乎自己。二来,她也不喜欢那两个小厮,因着他们常常背地里议论她不受二公子宠爱,商户之女粗俗云云。
只不过有一点很是奇怪,窦绿琼思索,婆母毕竟是夫君的娘亲,为什么夫君如此防备着她呢?
她忍不住想到那天在院子里三人相聚时,卫璚卫琳所说“兄长十四岁那年从军,就是被夫人逼得”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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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可来看衣服。”
抱香领着三四个小丫头不疾不徐地过来,将四套成衣呈在她眼前。
窦绿琼的心思被倏忽支使开,闻声朝那漆盘上的衣裳看去,顿时被惊艳得挪不开眼睛。
四套衣裳做工无不精致,印花镶宝,异色不一又绚丽明鲜,尤其是那最后一件赵粉牡丹色绣裙,缕金玄鸟,襟前镶嵌圆润饱满的大颗珍珠,肩缀雪白色羽毛,奢华不失俏净。
窦绿琼爱不释手,心里忍不住想,要是能穿这衣裳出府游玩便好了。可怜她豆大小人,不是被山匪架着脖子就是荡个秋千也能摔着,身子不旺,还要被夫君揪着读书。
这么想着,眼里不觉揾了泪,她失落地把衣裳放下,酸楚地问道:
“撷月姐姐,难道人真的非读圣贤书不可?我又不考状元。”
“怎么了这是?”撷月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吓一跳。
当着这么多人,窦绿琼不好意思,于是拉下撷月的袖子与她低声贴耳,嗡嗡嗡地抱怨了一通。
“噗。”撷月笑出声,刮刮她鼻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呀,真是大字不识,好歹亦不识。”
窦绿琼不服气问为什么。
“这世间有几个人读书是为了考状元,不过是为了识字明理。公子有心教你,你学着便是,怎么还闹起脾气来?”撷月又叹了口气,觑她一眼,“唉,平时是谁说要和夫君亲近,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倒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
身边的小丫头都垂首捂唇笑了,窦绿琼好脸红,绞着手指喃喃说不出话。
撷月又软了声气劝慰她,“你先答应着公子,若到时还觉得读书没用,和他扯一扯娇抹一抹泪,难道公子还能再逼你不成?”
窦绿琼觉得有理,从前她也是这边缠闹爹爹的,叫他舍不得强迫自己。
不过,望着那堆漂亮衣裳,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新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