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僧闻声抬起脸,却是把窦绿琼吓了一跳。
只见他唇角青紫,眼睛肿大像核桃,面容颓靡沮丧,只是方才只顾低头扫地,叫人看不分明。
“小师父,你怎么了?”窦绿琼目露关切,声音焦焦的。
那小僧同她一般高,转过身去,抬袖默了默眼泪,缄默不语。
窦绿琼不肯放弃,又绕到他面前,“小师父,你告诉我吧,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
又问了他许久,那小僧才开口道:
“没人欺负我。只是我在佛寺剃度为僧,每日饭食住所皆有保障,却是苦了我那在凡尘的哥哥,为给老母治病欠了人的钱,还不上,时常遭打。”
“前些日子我偷偷见他,与了他两个馒头,一碗粥饭,被追债的看见了,连我也打了一拳。”
说罢又哭了,抽抽噎噎从袖中拿起几沓黄麻纸,折叠好后,求她。
“施主,我在这里轻易出不去,你若诚心要帮我,就请把这封信放到寺庙正门外一里远的真历亭下,用一抔黄土压着,我哥哥见了,便会将信交予我老母,以解她思儿之苦了。”
窦绿琼想了想,连声应下,怕人看见,便将那黄纸袖在衣服里。
那小僧又说:“施主,还请你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旁人,否则小僧恐要被逐出寺门。”
窦绿琼承诺,掷地有声:“你放心吧。”
她窦绿琼虽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却也惟善是图,安老怀少。
思想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卫玠的声音,那小僧忙弯着腰扭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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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绿琼找过去时,就见卫玠背着手,凝眉欲怒。
“不过才一会儿,你跑哪里去了?”
窦绿琼委屈,明明是你先撇下我,不理我,连我走远了也不知道。
好在法粮及时出来解围:“施主,天色已晚,贫僧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了厢房。”禅光寺的男客和女客是分开居住的,即使夫妻也不例外。
“烦请带路。”卫玠说完,回头看窦绿琼,叮嘱道:“跟着师父走,别丢了。”
话毕,另一位僧人上前,对窦绿琼说道:“女施主请跟我来。”
窦绿琼还想着答应那哭泣小僧的事,不去理那无端凶巴巴的卫玠,于是也快步跟去院落。
一路上溪水潺潺,山光草色臻佳。
寮房,一众婢女已经等候在此。
辞别师父,窦绿琼关上房门,见抱香,拢雪拿着掸子在收拾各个角落,在凳子上坐了会,见她们没注意自己,便借口说要出去解手。
方才师父已为她指了路,于是窦绿琼很快找到了位置,她循着小门趁人不注意时溜出去,往来时的亭子处跑。
她方向感不错,很快看见牌匾上“真历亭”三个大字。
窦绿琼擦了擦额角的汗,按着小僧的要求找了个隐蔽的位置,从地上挖了几捧土,洒在黄麻纸上,将其压得扎扎实实。
大功告成,好事一桩。
窦绿琼拍拍脏手,正要打道回府,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又从发间取下一根金簪,藏进土里。
希望这簪子能让他哥哥卖些钱,把债还上,这样便不用受打了。
她再次风风火火地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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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狂风刮过,卷起黄麻纸边角,露出内里半张刻画详细的寺庙地形图。
不过,风很快平息下去,端倪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