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新婚家宴,闹了一出‘新欢旧爱’同台飙戏,叶柏南猜准了周家老宅大乱,凭周京臣的性子,起码和她日的冷战。她大概率暂住美容院。互相冷着,互相较劲。于是,早餐直接送到美容院了。“叶先生亲自送的?”员工点头,“司机在车上,叶先生下车了,叮嘱我不许任何人碰食盒,您怀孕了,他警惕有人下药。”程禧没表态,也没吃,把行李箱封存在储物柜,上楼。她一宿没睡,头昏脑涨,在单间打了个盹儿。恍恍惚惚,有声响。晨光,雾气,纱帘环绕着,笼罩着一抹高高瘦瘦的男人影子。男人摩挲着香壶,她熏了安眠的百合香,青玉壶里是香片和香料。“少熏香,即使无毒,香味也刺激胎儿。”男人发现她睁眼了,语调不疾不徐,“周京臣作为人夫和人父,逼得妻子挺着大肚子搬出老宅,已经中午了,对你漠不关心,你死心塌地跟着他,图什么?”是叶柏南。一瞬,她困意全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漫不经心,“经理告诉我,你住这间。”程禧抄起床头柜的内线座机,质问经理,她独居,怎么擅自放行男人。“你我是熟人,所以经理没阻拦。”叶柏南撂下香壶,望向她,“旧情人一场,不熟吗?倘若不是周京臣横刀夺爱,你今日不是小周太太了,而是叶家的大公子太太。”她掀开被子,迅速穿鞋。“秋风寒,万一感冒,孕妇不宜吃药,你自己遭罪。”他拽住跳下床往门外跑的程禧,替她披上外套,“去哪。”“招待客人。”程禧掰他手,却掰不动。“我不是客人?”他掏出卡,“消费。”她停下。“紫参,鹿茸,灵芝,切碎了,泡药浴。”叶柏南解着衬衫扣,“价值几十万一桶的药水,有资格点名老板招待我吗?”程禧明白,他目的根本不是泡澡。除非,她永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囚在一栋宅子里,吃饭、逛街包括去洗手间,保镖寸步不离。否则,她逃避不了叶柏南。纵然保镖在,他也有一万个办法调虎离山。“店里没这些药材。”“去买。”叶柏南衣襟敞怀,松了松皮带,“一公里外,是‘名药堂’,钱无所谓。”程禧拿起他的s卡,“一百多个贵宾,你是唯一一个男客。”“不是有沈承瀚吗?”她没憋住笑,“承瀚哥哥是广告代言人。”“他得罪你了?”叶柏南在衣柜内选了一条黑色毛毯,“你这么丑化他。”程禧愣住。分明是美化看来,她艺术审美是欠缺。叶柏南这时靠近她,勾她鬓角的发丝。她抗拒。“撩开头发。”他命令。程禧后退。“别动!”他又是命令。她不听,奋力推他。“你安安分分上完药,我以后不找你了。”叶柏南盯着她。她止住了动作。也盯着他,“真的?”“嗯。”“上什么药”他翻出口袋里一支药膏,挤在大拇指,一厘厘融化在她右耳。“耳洞为什么刮破了皮?”程禧不吭声。“他弄的?”叶柏南皱眉。“戴耳环不小心扎破的。”“戴了无数次,偏偏这次扎破。”男人轻笑,“我承诺不找你了,你才不躲我。”耳垂冰冰凉凉,他呼吸近在咫尺。“我从此不出现,你心里一丝一毫不惦念我吗。”“你涂完药了吗?”她转移。叶柏南一言不发。程禧拉开门,“泡澡在一楼。”“你不吃我买的早餐,是防备我害你吗。”他在背后,嗓音闷钝,喑哑。“不饿。”“禧禧,你并不擅长撒谎。”叶柏南笑了一声,“其实,我了解你胜过你哥哥了解你,他养了你八年,我与你只相识八个月。”“黄大太太下堕胎药,是她自作主张,我惩罚黄家大房了。”程禧背对他。“在商场,在叶家和周家,我不是仁善之辈,该利用谁,从不手软,该害谁,绝不留情。”他一字一顿,“可我没有害你。”“以前呢?”“没有。”“利用呢。”“有。”“娶了我,顺理成章进入周家,报复周家人,是吗。”“是。”“柏南,我问过你,你有没有真心对待一个女人。”程禧微微侧头。“曾经没有。”他平静,“俞薇,何晤晤以及梁姜,可能有过同情,有过愧疚。”他补充,“对何晤晤,有过后悔。”现在有真心了。“为你而死,为你疯魔的女人,尚且换不来你真心,何况我呢。”房间死寂。程禧走出去。叶柏南伫立在原地,蓦地发笑。经理买了药材,程禧在药浴室清点数目,叶柏南裹着毛毯,胸膛半裸,坐在对面,凝视她。“参片,灵芝粉一罐蛇酒。”她盘了发髻,右耳空的,左耳佩戴了一枚纯银珠链,夹住耳骨,垂到肩膀,一看就是地摊货,三四十块钱。“李老夫人和周家没给你首饰吗。”“给了。”她平平淡淡,不在乎,“周家的儿媳戴塑料耳环,圈子觉得是卡地亚的钻石新品。乞丐戴黄金手镯,路人觉得是黄铜。”叶柏南一怔,琢磨了一会儿,“有见解。”程禧吩咐员工,“药浴四十分钟之后,客人的体温降下来,再喝蛇酒。”“你补习了不少功课。”他倚着沙发。“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她自夸。叶柏南笑出声,“谁按摩?”门口一名员工举手,“我在中医诊所学过筋络理疗,是专业的。”“有不专业的吗。”员工一懵。叶柏南目光仍旧凝视程禧,“我最大的乐趣,是培养一个不专业的,不听话的,成为专业的,听话的。”程禧察觉一股炙热的视线,有强悍的攻击性,叶柏南不正经的放浪形骸下,是深刻到极致,连骨髓也弥漫了烈性的成熟味道。“二十一万,你核实。”她将药材清单交给他。他缓缓拂开,眼睛仿佛钩子,黏而缠,“你坑我,我兴许心甘情愿呢。孕妇高兴,胎儿也健康,给周家留下一个小的,掳走一个大的,我不亏,周京臣也不亏。”
留下小的,掳走大的她一时不懂弦外之音。木雕屏风遮掩了男人身躯,他褪下毯子,踏入浴桶。溅起一片水声。“7个月了,脚浮肿吗?”一墙之隔,他声音娓娓传出。程禧摇头。他坐,她站。屏风映着他轮廓,宽阔的胸肌和脊背,浸在棕色的药汤里,汁水淋漓,壁垒勃发。叶柏南说,“也快了。”像话里有话。“什么快了?”他阖目养神,没答复她。周家的太平日子,快结束了。傍晚,周京臣去了一趟保利俱乐部。不巧,方大斌回老家办事了,保利重新装修花了一千多万,加上歇业的损失,周京臣填了一张一千五百万的支票,搁在大斌的办公桌上。从办公室出来,路过三楼的‘帝王包厢’,里面骂骂咧咧。“韩少爷,仗着亲爹牛逼,你为所欲为啊!我捧了九个月的小黄鹂,你挖墙脚?”周京臣不爱凑热闹,只是这句‘韩少爷’,吸引了他。韩长林的公子。叶柏南的新任后台。他靠着包厢门,撕开烟盒的包装膜,焚了一根。圈内的权富公子,一分为二。一部分,是耿世清之流,没本事,混个闲职,只要不闯祸,一生荣华利禄;一部分是周京臣之流,家族是家族,自己是自己,学识、胆魄不逊色父辈。韩公子恰恰是前者。澳洲留学,未婚生女,抛弃了孩子妈回国,韩长林安排了后勤的差事:发文件,收快递,喝茶打牌。然而,野兽不是家犬,白开水一般无味的生活,腻了。在保利俱乐部寻欢作乐了。周京臣叼着烟,推门。韩公子趴在地板上,整个人狰狞扭曲,一个光头大哥踩着他后脑勺,露出裤裆,浇了一身尿。“我他妈废了你——”韩公子使劲,试图摆脱。“还觊觎我的小黄鹂吗?”光头撒完尿,搂着战战兢兢的姑娘,姑娘艺名是小黄鹂,声乐组的招牌,“废了我?牙口够硬的,我尿你嘴里!”他揪住韩公子衣领,强迫张开嘴。“慢。”周京臣开口。光头瞥他,直起腰,“你走错屋了吧。”“阁下贵姓?”对方不回应。“这家会所的老板姓方,认识吗。”“市里最大的娱乐场,不认识,有耳闻。”光头歪着脖子。“方家,周家,沈家。”周京臣又磕出一根烟,递上去,“有耳闻吗?”保利老板是‘商会副会长’的孙子,沈、周、方三家‘世交联盟’,耳闻其中一家,就耳闻另外两家。一艘船的。“你贵姓?”光头反问。“周。”光头舔了下门牙,“周公子是出面保姓韩的?”周京臣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韩公子,“算是。”“我卖你面子怎样?不卖你面子又怎样?”光头不服。他掐灭了烟,伸手。光头迟疑,握住。下一秒,筋骨嘎吱响,光头刹那变了脸色。“不卖面子,你这群保镖,我挨个握手;卖面子,我记你一个人情。”好半晌,光头右手终于恢复了知觉。蛮识相的,带着手下撤了。韩公子受了奇耻大辱,暴躁爬起来,在包厢里一通乱砸。周京臣没搭理,扬长而去。半小时后,红旗l9停在美容院门口。熄了火。片刻,大门晃过一男一女。周京臣面孔阴云密布。旋即,车驶离。七点,程禧的车泊入庭院。她回来拿一些补品,去店里炖。“小太太——”何姨鬼鬼祟祟,在台阶上摆手。程禧溜过去,“发脾气了?”“发得凶。”何姨心有余悸,“清末的官窑瓷,摔了俩。”自从私生子曝光,周夫人一吃醋,喜欢摔东西,周淮康自知理亏,处处忍着。她一瞟车位,红旗h5不在,“爸爸出门了?”“一早去机场了,回南方和林家夫妇商量大事。”何姨喜滋滋,“林小姐相中叶柏文了,在等叶家的消息,叶家求之不得呢!”相中了程禧以为,林蔷薇照顾周京臣那么细致,那么体贴,除了青梅竹马的情分,是藏了女人对男人的心思。林家显赫,林蔷薇虽不至于自降身价当小三,但感情是覆水难收,二十余载的相知,十余年的依恋,岂是干脆斩断的?熬个一年半载,熬累了,熬淡了,才翻篇儿。现阶段,瞧不上其他男人。不过,相中了叶柏文倒正常。林父和叶柏文是一类人,忠勇,坦荡,林蔷薇自然有特殊的好感。程禧倏而回过神,“妈妈不在家,谁摔了俩瓷瓶?”“你哥哥摔的。”何姨习惯了称呼‘你哥哥’,‘你妹妹’,周夫人提醒了改口,可老宅上上下下还是改不了。“回家好大的火气!一句话不说,在阳台喂鱼,鱼食盅砸在鱼缸里,玻璃裂了,金鱼也死了。”何姨劝她,“估计李氏集团不顺利,你不要分居了,总是你哥哥哄你,你今天哄哄他。”“是他先分居的。”程禧不肯哄,进客厅。小花园的落地窗半开半关,依稀是周京臣在讲话,“叶柏文的样貌和品行都不错,结了婚,定居北方,周家便是你娘家。”林蔷薇蹲在菊花丛,摘了一束紫菊,“我和叶柏文,是合适,不是爱情。”“嫁一个合适的丈夫,比嫁给爱情安稳。”她调侃,“你经验丰富啊。谈过几个合适的?有几段爱情啊?”周京臣随手拨弄一旁的菊花,“没什么意思。”程禧眯眼。“我父亲清廉勤勉,为柏南,为旧情,和叶太太纠葛不休。同样,女人也和男人纠葛。”林蔷薇隐隐听出什么,“哪个女人?”他沉默。“禧妹妹?”“不提也罢。”周京臣转身。“京臣!”她大喊。他驻足。“我知道你已婚了,有的话题不该问。”林蔷薇踌躇了良久,“假如重回我们十七八岁那年,你动过心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