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萦身子一顿:“问。”
燕绘被他判了死刑,死不死的到她这份上没那么可怕,失去炙手可热的权势无异于是抽掉她的骨头,活着是一种煎熬。
当年她给殷筠痛快,如今殷筠之子给她痛快,这很公道。
她眯着眼:“你到底是男是女?怎么会有男子生得如你一样漂亮?你若是女子,青瓷、青釉怎么来的?以你对颜袖的疼爱,定舍不得要她借种生子。季萦,你心机太深了。你比我强,是天生的帝王。”
活该成为这天下的皇。
这是她给对手最高级别的颂赞,也是对输掉的这一生写下的最好注脚。
季萦眉目温柔:“你错了,我不是天生的帝王。我也想有家人疼爱,也想有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的偏爱和轻松。没人生下来就该受称皇的苦,走到今日,是你们逼我的。”
为了自保,他只有坐上那位子。
“苦?”燕绘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你说称皇是苦?我也想有这份苦。”
大炎朝圣天子闻言笑笑:“你想,所以你不能。”
你太想凌驾在所有人之上,所以你不是众望所归。
……
“皇姐,你可以进去了。”
季容对这个皇弟自幼怀有怜悯,彼时又多了敬畏,得到他的应允长公主迈入长明殿。
……
八月秋风席卷而上,太子殿下亦步亦趋地跟在父皇身后,父子二人谁也没说话。
一路走向皇宫最深处,一道道宫门敞开,守在这儿的俱是帝王最忠心的死士。
门开了一扇扇,又一扇扇关闭。
开了,关了,封锁世间幽深的秘密。
黄金殿中居废人。
废人不是没能耐才称的废人,而是缺了一只胳膊,被人剜去一只眼,右边的衣袖自由垂落,纯黑色绸带斜斜遮住骇人的眼眶。
然他姿容美艳,雅致斯文,极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从旁照顾他的是名容貌清秀的女人。
女人对季萦的到来表示出温和的善意,匆匆瞥了眼站在季萦身后的太子殿下,不敢多看。
“嫂嫂。”
季萦喊道。
季青釉瞧着女人,眼睛泛红,得到‘父皇’的示意,他起身上前,敛衣跪地:“娘。”
女人退后两步,目光无措:“阿萦?这……”
“他该喊嫂嫂一声娘,儿跪生母天经地义,嫂嫂尽管坦然受之。”
得了‘他’的允许女人搂着儿子流眼泪,十月怀胎的血脉,哪能不想呢?
季萦来到男人轮椅前俯身在他耳畔轻语:“阿兄,我带青釉看你们来了。”
坐在轮椅的男人穿着素白长衫,身形偏瘦,容貌与当今陛下有九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