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在窗户下埋头编东西的另一个老人,问:“阿公,在编什么呢?”
阿公今天带了助听器,能听见她说话。他从中山服的兜里掏了掏,摊开的手掌让她看。
那是一枚铜钱和一颗打磨过的狼牙。
时光怔住,听见他说:“跟你脚上的是一对儿,放了好多年。等阿公编好,就给你。”
黑色的绳,年代久远的铜钱,和当年欲把阿公当食物却被他反杀的狼王的牙。
“我已经有一串了,给我干什么?”她说。
阿公笑笑:“我给你,你给你将来的阿郎。你们一人一串,和和美美,幸福一生。”
“……”
时光思绪万千,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对上阿婆期盼的眼,她终是挪过去,像小时候一样将头靠在她膝上,喃喃道:
“婆婆,如果有个人,他曾对我说过最伤人的话,我该原谅他吗?”
阿婆轻轻摸着她的头,说:“从我这个年纪来看问题的话,活到这把岁数,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但你这个年龄就不一样了,你有你的原则,和你的骄傲。对吗?”
时光点点头。
“既然你心里有主意,那你问我做什么呢?”老人垂眸看她。
时光扬眸对上她苍老却又如明镜般的眸,那是一双历经百年人世的慧眼,仿佛能洞悉一切。
她说:“月月,人这一生最难走的两条路,一条是脚下的路,一条是心里的路。脚下的路旁人可以帮助可以提点。但是心里的路,得看你自己。”
“你这么问,其实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你回来这一年,就没忘记过他,婆婆说的对吗?”
阿婆的话响在耳边,震耳欲聋。连早就不问世事的老人都能看破一切,她却自欺欺人,以为用沉默就能掩盖心底的波涛汹涌。
时光两只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问:“嫁给阿公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
阿婆笑笑,想了想说:“什么是夫妻?少时夫妻老来伴,生同衾,死同穴。两个人如果能做到这样的话,就对得起曾经为他或者为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做的选择。这辈子,你阿公爱我护我,他做到了,所以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少时夫妻老来伴,生同衾,死同穴。
听见这句话,时光脑中第一闪现的是叶慎独那张脸和那双深沉专注的眼。
她感觉鼻子酸酸的,用脸颊蹭了蹭老人的手,下结论道:“叶慎独说,想正式来拜访您跟阿公,你们……会欢迎他来吗?”
阿婆听了两眼放光,“真的?他要来提亲?”
时光点点头:“嗯,他是这样跟我说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