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呼唤让窗前的陆停停回过了头,正看见何子璇从走廊边转过来,揉着酸痛的脖子。
“都拟好了?”陆停停问道。
何子璇的手中还抱着笔记本电脑,她自己的电脑早在奔逃时摔坏了,现在用的是陆停停的。
“嗯,”头发一丝不苟地扎起的何子璇点点头,“调整了三遍,希望执行时不要出差错。”
陆停停搭上她的肩膀,推着她去吃点东西,补充一些能量。
从早上到现在的数个小时,何子璇奔波忙碌、绞尽脑汁,疲惫早已写在了脸上,但又倔强得不肯休息。
趁她吃东西的功夫,陆停停倒了一杯温水摆在桌上:“就算是几百个人的项目组也做不到面面俱到的,不要强迫自己了。”
很难想象外表柔美的何子璇有着如此强烈的正义感。
“你不知道,”何子璇揉着酸胀的手腕,语气平缓,“我学法的初衷是想做检察官,打击犯罪。”
“可是毕业那一年,我查出来有桥本甲状腺炎,不是大病,但是过不了公务员体检。”
“于是沦落到这里天天给各条业务线写合同、看风险哈哈哈哈。”
她自嘲地笑。
从前她们没有聊得这样深入过,何子璇不知道陆停停本科学的是什么、不知道陆停停身手一流,陆停停也不知道,何子璇的理想和遗憾。
法务的工作是很枯燥的。
如果说每天拉报表的工作是重复得无聊,那何子璇的工作应该是重复得糟心。
每天是各种在违法边缘疯狂试探的业务来问能不能做、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别人都在做为什么我们不能。
她一一解释,还要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给业务降低风险、寻找方案。
然而就算是这样,职能部门也落不着一点好处。
部门内斗严重,陆停停并没有听何子璇在嘴上抱怨过什么,但只看她的负责范围变了又变,就知道处理人际关系和向上管理是一门多么高深的学问。
陆停停握着她的手,眼神真挚:“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会帮你、帮她们的。”
何子璇感受着陆停停掌心的温度,沉默着点了点头。
2024年7月5日正午十二点——
王晓靖双手在键盘上飞舞,嘴中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时不时唉声叹气几句。
罗菲在背后盯着他的电脑界面,百无聊赖地晃着没有移动信号的手机。
在园区的WiFi里热热闹闹的还是这帮饭厂员工,说来说去不过是那些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不跟着老板们干了,她也懒得再看消息。
王晓靖倒是在罗菲的凝视下颇为紧张,战战兢兢地点开一个又一个聊天窗。
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迷惑战术。
如何遮掩一滴水?将它放入大海。
如何掩盖一颗星?将它摆上银河。
Fan上多的是义愤填膺的人,私信去骂的也不在少数,但真正采取行动的人还是少。
王晓靖被安排的任务就是东点一把火,西洒一把油,在罗菲的指导下,他成功引得好几个聊天群的人都热火朝天地安排起了计划和方案。
当然了,这个手段也不是老能成功的,毕竟现在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哪来那么多人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有这么些人肯兴致勃勃地关注这件事,恐怕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互联网企业的员工普遍年轻,多数都是三十以下的小孩,还没忘光象牙塔里教的勇敢和正直。
于是迷惑战术的另一板块,就要靠罗菲来弥补。
人员极好的她迅速联络了好几个信得过的人,让他们在公开群里拉帮结派,煞有其事地建起了执行群,谁来都给听,谁来都能看。
浑水摸鱼、以假乱真。
水越混,真正要行动的他们才越安全。
哪怕有几个混淆计划还真摸着了他们的边,也没关系。
毕竟。
罗菲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何子璇制定又推翻、循环往复的重重战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