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叫风车茉莉。
印象里妈妈很喜欢养花,可她不会养。
无论多么好养活的花草总会毫无例外的“惨死”在她手里,连最好养的绿萝也没有活过一年的。
她总是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找理由:“云乡的冬天太冷了,冻死的。”
穆臣低着头轻笑,非常给面子的附和赞同:“嗯,是云乡的冬天太冷了。”
妈妈养过很多花,却唯独对风车茉莉情有独钟。
家里的花草总是一批又一批的换,每每带着花苞搬进来,然后又拎着空盆抬出去,那时候花店的老板娘最喜欢她,私下总开玩笑叫她VIP客户,她也不生气,依旧执着于自己的养花大业。
后来他长大点了才知道,不是妈妈独宠风车茉莉,而是老板娘为了多挣利润,忽悠她买最贵的花。
那时候穆臣见过一株又一株的绿色盆栽,翠绿厚实的叶子攀附在藤蔓上,他以为那就是普通的绿植,妈妈却说,它会开花。
可新旧藤蔓交替,穆臣始终未见识风车茉莉的模样,也未曾领略那风车般洁净纯白的花朵。
那时候穆臣并不关心这些,一心只读圣贤书,却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看见上面开了一朵小花,很小,白白净净。
那是妈妈的风车茉莉唯一一次开花,却被残忍的砸碎,肥沃的泥土裹着枝叶和陶瓷碎片散落在床尾,风车一样的白色小花点落在上面颤颤巍巍。
穆臣又见识了红色的风车茉莉,触目惊心。
夏烨在厨房里捣腾了一会儿,出来时见穆臣又盯着那盆花发呆,眼神空虚寂寥,她突然觉得,穆臣对于那盆花或许并不是喜欢。
但一定有着更深刻的意义。
“穆老师?”
“嗯?”思绪被拉回,穆臣回头,只见桌上已经摆好三菜一汤,他摸摸鼻梁,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辛苦你了。”
夏烨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开着玩笑:“穆老师你一直都这么客气吗?”
穆臣愣了愣,去洗手台上洗手,回来时竟然来了句:“好像是。”
夏烨把筷子递给他,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问:“那怎样你才能不客气?”
穆臣似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凝着眉想了会儿,忽然反问:“你想我对你不客气?”
夏烨眉毛一挑,忍不住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微微眯起,还带了些促狭,穆臣也被感染得笑了。
穆臣不客气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呢,夏烨想。
夏烨做了三菜一汤,土豆烧鸡腿、青豆虾仁、油灼菜心和番茄鸡蛋汤,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夏烨对自己的厨艺有自知之明,仅限于能吃的水平,而对于打动味蕾则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夏烨筷子夹着米粒往嘴里送,悄悄打量着对面的人。
穆臣夹了一块土豆进嘴里,他慢条斯理的咀嚼、吞咽,她眼神不知道怎么又被带到他喉结上去了。
穆臣感受到她隐隐期待的眼神,赞美道:“很好吃。”
似是怕自己的评价太过贫瘠,显得敷衍,他又追加一句:“软烂入味,很香。”
夏烨闻言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满不在意的笑着说:“我的厨艺我自己知道。”
虽然知道他话里客气成分居多,可她心里还是被一种被满足的开心溢满。
土豆烧鸡有些咸,青豆虾仁有些老,油灼菜心味道中规中矩,却败在了量少,明明是一大锅菜心,炒着炒着就没了。她又尝了尝番茄鸡蛋汤,然后趁穆臣还没来得及品鉴,不动声色的拿回厨房加了一勺盐。
穆臣看着她的小动作,有些好笑。
吃完饭夏烨突然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她便回了房间,穆臣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
没一会儿她便从房间抱了个电脑出来,她坐去他旁边,将电脑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黑脑是黑屏,夏烨手指在空格键上轻点,一个灌满砖石的星空倏然出现在眼前。
夜间的天幕像是一张挂满水晶的幕布,又像是一张色彩斑斓的油画,细腻绚烂,有蓝有绿,有红有紫晕染成一幅浑然天成的佳作。
云朵追逐、繁星闪耀,天空变幻莫测,在高速呈现下,似乎真的能感觉到地球在运转。
穆臣觉得似乎一下又回到了那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