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南并未多问,只扶着凝兮一同进马车,在皎洁的月色下踏上了回家之路。
三日之约未到,局中人却从凝兮和谢征南变成了卫帝。凝兮有预感,敏华寺之约,一定是场硬仗。
第二日,谢征南派定远营的斥候到敏华寺附近打探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凝兮带着沈婉约进宫为和妜看诊,几番针灸之后,她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但要想解毒,还得程苡簌本人亲至。
忙碌了一整天,再次回到谢府时,已是酉时末。
凝兮刚踏入彩云轩,就看了一个熟悉的器物——一架位于院子正中的、由榆木搭成的秋千。
与朝华殿中那一架极为相似。
谢征南正站在秋千旁笑看着她。
凝兮一步一步走近,心中忽然生起一个想法,如果时光能定格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怎么今日把秋千做好了?”
明明时间紧迫,明明刻不容缓……
“凝兮,这是我早就答应你的事情,若此生没能完成,到了黄泉路上,我也会遗憾。”
抬起食指轻点谢征南的唇,凝兮道:“可别说这样的话,我们都还能活很久很久。”
这是凝兮内心的愿望,却与真实的走向大相径庭。
程苡簌如何能进入皇宫之中,又如何能在她们到来之时恰好离开,还留下一片淬了毒的贝叶书?贝叶书出自敏华寺,说明她早就到过那儿,甚至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以卫帝为首的皇室中人自己跳进去。如此大动作,她背后必有高人相助,或许谷梁见海已经又一次潜入了昉都之中。
敏华寺之约,各方势力必将会和,蠢蠢欲动之下,极有可能发生各种意外。
或许今日这绝美的晚霞,就是她和谢征南能看见的最后一次。
凝兮坐在秋千上,谢征南在她身后轻轻地推着。
正对面有一束含苞待放的梅花,枝桠张扬肆意,看起来颇具生命力。
“征南,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
“当初你在恒谷战场上失忆,辗转流落到齐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凝兮早就好奇了,但碍于此事与北恒军务相关,她一个齐蒙公主不好多问。
但今时不同往日,生死之前,顾不上那些忌讳。
“此事说来简单,不过是北恒军中出了一些蛀虫。当初谷梁见海以北恒被俘百姓的生命为筹码,设计引我进谷梁。我知他谋算,也有应对之法,却不料被下属背叛,提前透露了行踪,这才中了埋伏,受伤晕倒在临澜江边。”
凝兮转过头问道:“背叛之人是谁?”
“不知。当时我是奉皇上之命以定远将军之名随我父亲一起出征,手底下的军士并非全出自定远营。这些人只是棋子,究竟所属何人势力,我无法确定。”
“会不会是奚相?”
谢征南摇了摇头:“不至于,他虽与我谢家政见不合,但国敌之前,奚相不会分不清轻重。”
他受伤后,营救被俘百姓之事被搁置,谷梁见海下令将百姓全部斩杀,谷梁兵士气大振,北恒节节败退,凭着深厚的底蕴才堪堪将边境线守住。
造成这种损失和耻辱,奚相断断是做不出来的。
当初文统领陷害谢征南,使他跌落悬崖,仿若恒谷之战旧景再现,尘封的记忆似有恢复之势。又因多日与凝兮朝夕相处,这才使得谢征南冲破屏障想起了一切。
“最近你一直在为了表弟之事奔波,分身乏术,所以难以追查恒谷之战相关真相。征南,不要过度自责,没能救回百姓是由于谷梁人太狡诈,非你之过。”
听着凝兮温柔的安慰话语,谢征南表情也轻松了不少。往事不可挽回,当下最重要的是解敏华寺之危局。
“凝兮,咱们去看看阿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