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又传来零星的枪声,该是那些人也摸索着下来了,眾人心中暗骂一声,顾不上被石木树枝划伤绊倒,皆将逃离的速度增加了一倍。
与恶徒交易,反悔反水变卦都是常事,可即使如此,任何事情的发生总该有个缘由,大多是因利益没达到预期,也有可能是因个人仇怨,当然也有无理由的恶意,总归不会过了钱权財色几个字。
可这一次,事发突然,明明两方都对结果极为满意,可最后不知为何,对方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朝他们发难,就好像是……恶意寻仇泄愤一般。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自然是老板,这个人还极为年轻,但行事却老辣狠绝,真不愧是最年轻的……
正感慨之时,子弹突然擦耳而过,眾人皆呼吸一窒,连忙反击,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浓密的丛林此刻既是阻碍亦是遮挡,让人又恨又离不开。
「这边!唔……」
「老板!」
「老板!小心!」
秦司夜随着这声枪响倒地,不到片刻又咬牙支撑着站起来,一枚子弹已经陷入了他的小腿,但他清楚,此刻不能倒下,只能吩咐着两人架住他继续前行。
几人在密林中狼狈穿行,脸上皆是一道道被树枝划蹭出的血痕,但没有人因此停下,不断向黑暗的前方奔去。
如此危急的时刻,却突然在前方看到一个黑影,眾人停了一下,而后有人反应过来,立刻举枪,刚要扣动扳机,不料被秦司夜低声呵止。
那黑影只是一言不发向他们走来,接过他们架着的人,一把将其背到背上而后朝一个方向飞速前行,即使在黑暗中,一行人也不禁面面相覷起来。
「跟着他!」
秦司夜的怒喝在黑暗中响起,一行人闻言连忙跟上。
高大沉默的身影对这里的一切似乎极为熟悉,即使背上背了个人也如履平地。
秦司夜喘了口气,一边将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搭在他肩上,右腿几乎疼得没了知觉,但他像是感受不到一般,依旧不忘口出狂言。
「呵,你终究还是来了?」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说不出的恶劣难听,「你这种嫉恶如仇的人,终也有向金钱臣服的一天?呵,你放心,回去后,我绝对……」
「闭嘴!」
高大的身影只说了一句就不再言语,只是突然加快了速度,用枝叶的「掌风」扇打着他的脸,丝毫不顾及他会不会被剐蹭受伤。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確行之有效,恶劣的言语已然随风消散,林间只剩下不停歇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气声。
坠在身后的枪响好像离他们远去了,眾人不自觉纷纷松了口气。
到了一处隱蔽背风所在,那人忽而停了下来,像扔掉什么东西一样将背上的人随意丟在地上,使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但他不管旁人的斥责暗骂,出去半晌又赶了回来,用打火机点起一点火光,眾人这才注意到这人谨慎的戴了面罩。。
只见他将一只灌满水的水袋递给了刚被人扶靠在石壁上的人,秦司夜默了一瞬皱了下眉,继而接过了水袋。
「三十米,不要走远。」
粗糲的声音说完这一句就自顾自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黑暗中,几人互相看了几眼,商议后留下两人,另外几人出去一趟,回来后又换了那两人。
过了半小时左右,见他还坐着没有丝毫想走的意思,一人提议趁现在也不接着前行,但那人不为所动,也不言语。
几人相继劝说,可他仍旧不动如钟,直到秦司夜也发话,他才睁开微闔的眼睛,沉声道:「想找死,就滚。」
说完后继续靠着石壁闭眼养神,丝毫不在意这几人愤愤的眼神和枪口的威胁。
「好了,听他的。」秦司夜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示意眾人道,「轮换守夜,不要掉以轻心。」
几人闻言终是消停下来,出去商议了一会儿又返回,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另外两人则守在靠外一些的地方,举着枪严阵以待的样子。
黑暗中,秦司夜睁开眼睛,偏头看向那个高大沉默的人,眼中的困惑难以消解,可又不想在这里问出口,看了一会儿才闭上眼转回头去,不再出声。
第二天凌晨,天色将明未明,露水湿重,怪鸟虫鸣声不绝於耳,眾人陆续醒来,只觉脑子沉痛像挨了一记闷棍,就听到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叫:「老板呢?!」
一行人闻言悚然一惊,纷纷清醒过来,好几双眼睛到处逡巡,一人才道:「还有那个人也不见了!」
枪枝武器都在侧,探寻方位的表也被弃置在地,可偏偏僱主失踪,最先发现端倪的那人提议在林中寻找,只找出去几公里,竟发现不远处就是一片汪洋,岸边还有运输的绿色船只和快艇。
眾人一时间又惊又怒,但被他们怒骂的人此刻自然是听不见的。此时此刻,他正扛着另一个已然晕厥的人换乘上一艘大船。
黑暗之中,混乱高深的密林已被远远甩在后方,海上的风声似乎可以将所有的一切掩埋。黝黑深沉的海洋将他们托举起来,可谁都不会怀疑,它随时可以将这艘於人而言算是巨大的海船倾覆。
那人倚靠在船座上,沉默的看着船身下翻滚的浪花在黑暗中被拖出一条长而突兀的白条,一时间有些愣神。
看了半晌,他才收回目光,下一刻又转到被随意丟在脚边晕倒在地的秦司夜身上,散乱的视线重新凝聚,有什么信念也随着眼神愈发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