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秀这分钟却是不可能一边跪一边掏出玉牌开始argue的,只安静在那里挺直了脊背等一个结果。
但凌霄道君这波却是在书房把二十篇论文都一气儿看完了,方才舒缓地伸了个懒腰,感慨我家阿秀调皮是调皮,但写的论文真的没得挑,看邵浩然的论文看得本座脑仁疼恨不得打回去让他重写,看阿秀的论文却是不一口气看完都对不起这么深刻的论点和流畅的论证,看到最后一篇之后甚至恨不得多给她布置那么几十篇。
然后,凌霄道君抬头,诧异地发现天都亮了,给自己用了个清洁咒之后慢慢腾腾地走出房门去准备练会儿剑,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
诶?
阿秀你怎么跪那儿了?
凌霄道君还懵着呢,颜秀已经是俯身下来,腰身都弯出了一个绝美的弧度:“弟子做错了事,请师尊责罚。”
凌霄道君愣是反应了足足十息时间才想起来是个啥事,现在看看那把姿态放得贼低的颜秀,再想想她写的那二十篇洋洋洒洒的论文,心头闪过了万千念头,斜眼看了看颜秀,终于道:“进来罢,跪在外面惹人笑话么?”
颜秀抿了抿唇,乖乖提着裙子站起来,跟着凌霄道君走了进去,没去正殿去书房,凌霄道君自是安安稳稳坐上了主位,颜秀却没有去她熟惯的东边客位,仍按着这个世界请罪的规矩,老老实实跪到了书房中央。
但凌霄道君却不是一个会体罚徒儿的性格,只淡淡开口:“本座准备先同你聊聊你那二十篇文章,你确定你要跪着听?”
颜秀大着胆子看了看凌霄道君的表情,老实说相处二十年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实在是有些惴惴不安,不过考虑到师父虽然很少给自己上剑道理论课,但确实是一上就上好几个时辰。
她咬咬牙,支着膝盖站起来:“是。”
她站到了凌霄道君身边,但这一瞬间竟觉得有点恍若隔世——上一次细细地写各种文章给师父看还是在灵元剑派,那时没有什么顶级大罗,没有什么星华掌门,她还在发愁如何给师父攒买下一副药材的灵石,师父仍然支撑个病骨支离的身体教她剑术,一有空闲便要忍着剧痛去修复经脉。
才一晃眼,三年不到的时光,师父成了这世上最有权势的五个大罗金仙之一,而她摇身一变成为了星华宫掌事弟子,世上名副其实的金仙境第一人。
但今日之后,她会落个什么结局,还有没有人身自由,或者说能不能活着走出星华宫……都成为问题了。
凌霄道君却没有颜秀那般多愁善感,他只淡定地打开玉简,如往日一般开始授课——
“虚剑从容,实剑轻快,进退东西,不乱南北……你的理解其实有一点偏差……”
“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说的不只是修炼,亦有剑法,这一点你理解的很对……”
“剑术之道、全凭乎神,神足而道成,但这只是一种看法,事实上哪怕是凡俗剑客,不曾有什么练气化精的功夫,亦能学到绝妙的剑术。”
凌霄道君教得认真,颜秀原本还有些惴惴,但她对剑术也是真爱,渐渐也放下了对前程的担忧,认真听起了凌霄道君说的内容,再解释起了自己写论文时的看法,师徒之间的气氛一时分外融洽。
凌霄道君直直给颜秀讲了快两个时辰,才进展到了最后一篇论文,说过了最后一点细节问题,凌霄道君方才把玉简合上,心满意足地赞道:“不管怎么说,阿秀都是师父最骄傲最完美的作品。”
虽然论文是一晚上赶出来的,但这些观点确实是颜秀平日积累得来,如今得了肯定,颜秀不觉有点兴奋,又有点害羞:“师父谬赞。”
“哪里。”凌霄道君再欣赏了片刻徒弟的模样,这才沉沉开口,“所以,你想好了如何给为师解释了?”
前一秒还在得意的颜秀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直直跪在了凌霄道君面前,俯身道:“是弟子做错了,请师尊责罚。”
“那……”凌霄道君幽幽看着颜秀,“你觉得,为师应当如何罚你?”
颜秀跪直了身体,对上了凌霄道君眼眸,道:“弟子这一身修为剑术,地位权柄,无一不是师尊所赐,如今……如今师尊是要剔仙骨还是废道基,亦或是让弟子自行去刑堂领罚或是逐出星华宫,弟子都甘愿领受。”
“是么?”凌霄道君的声音一点温度也没有。
颜秀再次叩首下去:“是。”
凌霄道君一声嘲讽的轻笑:“那你过来。”
颜秀没敢起来,膝行两步到了凌霄道君膝前,凌霄道君伸出手,手指尖停留在颜秀脖颈边上,大动脉那个吐一点法力就能要了颜秀命的位置。
触手生温,皮肤细腻,仿佛是最极品的玉石,凌霄道君都一时怔忡。
颜秀也不问面对她的会是什么,只闭上眼睛,等一个最终裁决。
但那伸头的一刀却是迟迟没有来。
颜秀姿势都保持累了,不安地动了动,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凌霄道君一句仍然辨不清情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