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秀:“……???”
于是她又扭曲了半天:“他们肯定知道我会为了天劫能容易些便去争一个名额,所以他们……就为了能在众人面前打败我?有意思吗?”
凌霄道君回以一个淡定的微笑脸:“这对他们来说已经很重要了。”
颜秀,无言以对。
师徒俩在那样尴尬的沉默中,邵浩然小心翼翼开口:“如……如果他们真能如此不要脸面……那咱们索性不去这次瑶池会不就是了?瑶池会又不是只办这一回,三百年之后咱们和昆仑山的关系想来也缓和了……”
还没逼逼完呢,师父和师姐就同时投来了异常不赞同的目光。
颜秀是同辈不好训斥什么,是凌霄道君摇了摇头,开口:“你师姐倘还是个返虚期也就罢了,既然她已在凝心台渡了成仙劫还直接升了金仙大圆满,她都不去,那咱们星华宫也能收拾收拾退出五大宗门了。”
邵浩然头皮微麻,但他确实不赞成现在硬杠:“但是万一……弟子是说万一啊,万一师姐没能打赢……”然后赶紧求生欲满满的补救,“弟子不怀疑师姐的剑术,她在金仙境确实无敌,但昆仑山倘若真拿大罗金仙冒充,那确实是天壤之别……”
“那也不是不去的理由。”颜秀淡淡开口,“即便他们真派大罗金仙上擂台又如何——成名大罗金仙绝不可能如此不要颜面,以昆仑那但凡多了个金仙都恨不得昭告天下的行事风格,这时能上擂台的最多就是和咱们交恶之后才突破,为了瑶池会苦苦隐瞒的那种金仙大圆满,那类人不会有太多时间去形成自己的道,我即便没有定渊之利,也未必打不过,放心吧。”
邵浩然非常想让师尊制止这个疯狂的念头,但当他暗搓搓把目光投向凌霄道君时,看到师尊那脸色……别说一脸的赞同,就那架势甚至还有点“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把定渊借给你”的冲动。
关键,师尊还有一个(看上去)非常正当的理由:“并且三百年也实在太久了,倘使阿秀就这样错过瑶池会,三百年内她若是有什么机会进阶大罗金仙,偏偏她自己没得过瑶池修炼的名额,你让她是错过晋大罗的机会呢,还是咬咬牙晋大罗然后面对没有半点削弱的天劫?”
邵浩然……邵浩然麻了。
他心说我特么拜入师门快一年了,我到现在都没有习惯这对师徒的日常画风:)
颜秀现在才多少岁呀!三十年不到成为金仙难道还不够吓人的吗?咋地?你现在还指望她三百年内速成大罗金仙?连下一次瑶池会都不愿意等?
你做个人吧!
偏偏那对师徒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三百年速成大罗金仙有多不合理,邵浩然只能弱弱地在接受那个“师姐必去”的设定,然后小声开口:“既……既如此的话,此次昆仑山是没有给咱们留擂主之位的,师姐是准备自己过去便罢了,还是和以往一般,带上有心参与的师弟师妹一块?”
颜秀美目一转,才要回答,已是得了凌霄道君意味深长的一问:“你觉得呢?”
邵浩然吞了口口水。
他条件反射一样去看凌霄道君的表情,试图先揣测一下上意再回答这个一听就不太友好的问题,但他还没有思考出个一二三来,凌霄道君就先笑了:“阿秀,你来答。”
颜秀无奈,只好道:“邵师弟应当在想,倘若我不带师弟师妹们前往昆仑山,而只是自己前往,或是只带了我选定的那位郁师妹,那怕是别的师弟师妹会不敢去这样的盛会,白白错过了这样的机缘,是以……不如我索性做个好人,带上那么几十个师弟师妹前往昆仑山,得与不得瑶池会的名额,他们都得记我的情。”
凌霄道君看向邵浩然:“你师姐答的,正确否?”
邵浩然听出来了凌霄道君那不赞同的语气,但话都说到这里了他也只能苦笑:“这对师姐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是举手之劳,可你想过没有。”凌霄道君说,“为什么好好的剑修门派,我继位大典当日,全体金仙能被你师姐区区一个返虚期横扫过去?放眼望去,竟无一个像样的剑修?”
邵浩然楞在了那里:“啊?”
“阿秀来答。”凌霄道君再次开口。
颜秀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失了那口心气儿。”
那种明明自己想做星华宫首徒,却需要一个明达真人出面来给他们争取机会,凌霄道君变着法儿地想让他们开口为自己的权力争取,憋到最后是以“你们没长嘴吗”才得了一句“掌门说笑”;
而上述问题出现在剑势上就更要了命了——颜秀在和他们动手时感受得只有那么真切了,其实从最开始的那位柏智到后来那位明孤兰,都非常明显的受过非常良好并且系统的剑道教育,但他们都不敢打——生怕哪一招显得不够优雅,生怕哪一招被人嫌弃太过狠辣,这不敢动那不敢动,加上剑术远远无法与颜秀相比,自然只能落败。
“我不知孤鸿子治下星华宫到底是何种风气,但我至少知道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凌霄道君淡淡道,“他们这不敢提那不敢做,什么都等着长辈去安排,资源只等着长辈分派到具体的人头上,他们只要接受就好,那对不住了,本座不像孤鸿子那般会收受弟子的孝敬,也没有那许多闲心按孝敬分资源——
便如你慕云前辈的继位大典,这样的大典上会有大罗金仙讲道,对尚未度过成道劫的金仙而言往往收获良多,可他们不开口说想去,本座便宁愿谁也不带。
又如如今的瑶池会,即便拿不到入昆仑山的名额,能和同侪们比试比试锻炼剑术,用好了也是不错的机缘,但他们自己不敢说要去,本座便宁愿他们就在山中足不出户憋到死。”
然后,一声冷笑:“左右耽误的又不是本座的前程,这一步都不肯迈出去,即便侥幸能过成道劫,又能成的什么道?”
邵浩然是经历过孤鸿子那个时代的人,到底能感同身受一些,小小声地劝谏道:“师尊,如此下去……同门们若能翻然悔悟,知道自己为自身资源去争取固然是好事,弟子怕的就是他们已经形成等机缘到眼前的习惯,积重难返,当真如此自误一生,到底……”
“那也太容易自误了。”凌霄道君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分外宁折不弯,“这样的门人即便升大罗了那也是酒囊饭袋,有不如无。这一批金仙的风气即便已经积重难返,那也不是本座宽容他们陋习的理由,他们倘若要自误,那便自误,左右晋不了大罗金仙,千年之后都得死于长寿劫,碍不了我多久的眼。”
顿了顿,凌霄道君声音都严肃了起来:“剑修本就不该太过温良恭俭让到一点脾气都没有——所谓剑道,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倘有不平事不平路,一剑劈过去才是剑修最正确也最有利于剑心的做法,其余种种,都是邪道,都会毁了一往无前的剑心。二位,切记切记,戒之慎之。”
这算是很严厉的训词了。
颜秀与邵浩然都非常自觉地起身离席,对凌霄道君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弟子领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