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气流砸在背后的青铜承重柱上,生生憋了下去。那人轻蔑地嗤笑:“你放心。这小美人儿死不了,我无身无形,只不过是借她的身子用两天罢了,你倒是在这儿瞎紧张什么?”肖兰时双手紧握剑柄,凝望着她:“你到底是谁?”“我是谁?”女人捂嘴面上做出极具夸张的动作,似乎是不可思议地望着肖兰时,“如今到了现在,你肖月不是心里早已经猜到了?怎么还跟那些凡人一样,假惺惺地猜来猜去,这是你本子上必要读的台词么?”话音落,外面狭窄的小道里忽然吹进来一阵急促的冷风,其中还混杂着冰凌,迎面吹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肖兰时连忙抬臂遮掩,那刺骨的冷风还是有几丝划过了真气盾,扑到他的脸上。他的鼻尖一向敏感。那风里全是血沫的味道。紧接着,女人很是不满地呵斥道:“怎么现在才来?”应声,两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喊着:“是小左他非要在路上耽误工夫!”“……我没有!”“明明就是你说要再等等!我就说刚才刚点起火的时候立刻就飞来吧!”“小右!”“你吼辣么大声干嘛?!有理不在声高!!”在众人的目瞪口呆里,两个头上还扎着总角辫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一左一右地各站在女人的一侧。女人很是不耐烦地吼着:“好了!你们再吵。就把你们都留在这儿。”话音一出,两个争辩的小孩立刻闭紧了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肖兰时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们:“小左?小右?你们不是说要呆在临扬给万贺老头守墓吗?怎么又突然来到这儿了?”小右理所当然:“守了。那老头,一天够了。这不还有急事要做?”肖兰时皱眉:“急事?”转而将目光投在那女人的脸上,他暗自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说道,“你是那个死去的青鸟。”闻声,女人立刻兴高采烈地凑上来,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呼噜:“哎,我的宝贝乖乖终于认得我了。”肖兰时猝不及防,猛地将她推开:“你要做什么?”青鸟的手还停在空中,忽然一滞,转而又冷了脸:“你从我的肚皮里滚出来,如今见了我,都不知道向我叩头谢恩的么?”肖兰时:“别岔开话题。几年前在元京,你附在我身上三天,险些害了我的性命,那时候你可当我是你的亲生骨肉?现在再谈情谊,免了吧。”说着,卫玄序的手从肖兰时身后伸出,往后一勾,用身子将他护在身后,低声向他询问:“她就是附着在你身上,金麟台一直追捕的那个花家后裔?”肖兰时点头:“是。”
而后青鸟紧急凑上来,伸出手眯着眼笑:“哎还得再补充一下。我死了两次,当人的时候被杀了一次,当鬼的时候也被杀了一次。都是金麟台做的。下手一丁点儿没怜香惜玉。狠着呢。”“那二位也是花家后裔?”青鸟摇摇头,坦诚地笑着:“他俩?他俩可不是。你以为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会在这儿吗?外面世界里犯了大错的,也会被扔进来,当成惩罚。他们俩不过是没走运,没能靠本事逃过,被打成小孩模样扔在这儿自生自灭了呗。”卫玄序望向她,语气尽量温和:“那么夫人,你把我们诱骗到这儿,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青鸟立刻双眼放光:“呦,还是我——”说着,一顿,“——女婿?又体贴又聪明。你怎么知道是我故意把你们哄到这儿的?”卫玄序望向小左小右:“这两位从摩罗开始出现,然后又到了万贺身边,最后出现在这里。不难猜。恐怕万贺先生死了也会死不瞑目,一生被人如此利用。”青鸟赞叹般的点头:“是。但我没骗万贺老头,这世界本就是那样的。我只不过是把这两个不争气的——”,说着,一顿,抬手往小左小右后脑勺上各来了一巴掌,“送去给万贺身边,让他更好查清楚真相,我有错么?别忘了,若不是我一次次地送去提醒,他根本摸不到花家的线索,也根本不会顺着路摸到‘青鸟’的身上,也永远想不到这世界有多么荒诞。我不过是在帮他,有错么?”卫玄序缓缓:“所以夫人就派二位一路跟着肖月,用一路上那么多人的性命,诱引肖月最后来到这里,用火替夫人点亮了这凤凰。”闻声,青鸟拍手称赞,看向肖兰时:“这女婿不错。肖月你挺有眼光。”转而又看向卫玄序,“但你说错了一点我的乖乖女婿。那么多人的死,是他们本就被注定了死,和我没有关系。怪不到我头上。”继而她又缓缓说道:“对。我是出身花家的,但这出身又不是我决定的,自打我一出生下来就告诉我,我必须得沦为棋子,必须要死得伟大,乖乖女婿你说,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他们说要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把我制成另一只白灵鞘,哦,也就是仙台,所以我就拼命逃出来,之后的一辈子都在跟那些看不见的人斗。结果你也看到了,斗得挺惨,死了还不止一次。最后你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活法,我有什么错?”“你为何又要把肖月牵扯进来。”青鸟撇撇嘴:“又不是我想牵扯进来。是他现在外面的人认定了肖家是他们在这儿最大的狗,放肖家在这儿与外面互通,只有银火能撕开外面。我没办法。”闻声,肖兰时忽然一顿,一个有些诡异的想法忽然漫上他的心头。他没忍住抬起头,算是叩问:“所以你与那肖家弟子成婚。也只是完全想要一个能驱使肖家银火的孩子,好替你达成目的。”青鸟懒散地打着呵欠:“我的乖乖,你别把自己说得这么苦大仇深。我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你才能找到这么好的乖乖女婿不是?你不应该说点好听的让我高兴高兴?”看着眼前这位突如其来的“母亲”,肖兰时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在元京的时候无人与他说话,是眼前这个人非人鬼非鬼的她一直陪着,教他不要怕,想要什么就自己主动去争。但同样也是她,莫名其妙把他带来这个世界,莫名其妙让他在这凡尘里好一顿痛彻心扉地摸爬滚打,然后再幽幽地出现说你的一切都在我的算计里。临了再补了一句你得感激。好荒诞的一幕幕。于是肖兰时望着她:“这是你的本子里写的,还是我的本子里写的?”闻声,青鸟像是思忖了片刻,而后:“都有吧。”紧接着,她嫌恶地扇扇手,“好了,时辰不早了。叙旧就到这儿,我得走了。”肖兰时忽然一怔:“去哪儿?”青鸟好笑地看着他:“还能去哪儿?我要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