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危提着包裹,步履匆匆地回了院子,无论是步伐还是神色都隐隐透出几分的迫不及待,让院中先他一步回来的衙差们都感觉到了匪夷所思。这往常无论如何都淡然从容,不紧不慢的伏先生,怎忽然之间这般急匆匆的,甚至脸上还带着喜色?难道是大人调查的事情有什么好消息了?可不该呀,他们是一同回来的,要是有好消息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才是。等伏先生进了屋,房门紧闭时,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忽然谁出了声,道:“伏先生拿了包裹,你们说是不是余娘子寄来的?”听到这话,大家伙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伏先生这般的迫不及待。伏危回到了房中,打开包袱。是稍薄,苍梧开春穿的衣裳,还有一些药材,以及四封信。伏危把四封信拿起,看了上面的署名,除了阿滢的,母亲的,伏安的……待看到最后一封信时,不由失笑。信上歪七扭八的写着“小叔收信,宁宁留。”伏危看了眼阿滢的信,决定留到最后才慢慢地,仔细地看。先看了伏宁的。小姑娘会认很多字了,但就是写不好,伏危以往在玉县的时候,每日都会督促她练字。不成想,他离开了一个月,这小丫头的字还是没有半点的进步。虽然字不好看,但信上写的内容却很是可爱。不过是一页信纸,百来个字,却是满满的“小叔”二字。伏危笑意渐浓,又把伏安的信拆开来看。伏安的字很工整,字如其人,原本就很稳重的一个孩子,在医馆帮忙一年后,更稳重了。两个孩子信上的内容,除了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外,其余的内容写的都是在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看到伏安说“小婶开了个医塾,收了好多学生”时,略显诧异之色。阿滢竟然开了医塾?不过转念一想,她早就收了几个徒弟,多收一些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她没有他们这时代的人那样,把手艺本事看得太紧,只要是能对百姓有益处的,也不会对她有太大影响的情况之下,她会把她会的医术传教下去。看完了伏安的信,又是母亲的信。母亲字里行间之中,字字句句都是对他远行的想念与担忧。伏危眸色不仅柔和了许多。只回了伏家两年,哪怕一开始过的日子艰苦,可他感受到的亲情温暖,远远超过在霍家的二十年。与霍善荣做了二十年的父子,都不曾有过这般的亲近、关心。霍善荣有太多的子女了,若他不出色,只怕也不会太关注他。对他的培养,一切都是源自他出色。伏危看了母亲的信后,最后才把阿滢的信拿起来览阅。【郎君亲启。郎君此去豫章一月,不知郎君在豫章过得如何?郎君或已经送信归来,家中尚未收到,阿娘与安安宁宁,还有我都挂念你在豫章的情况。也不知你何时能回来,就收拾了一些衣物送来。包裹里的药材都写了是用来治何疾的,给你送来,也好有备无患。另外,我开了一个医塾,收了二十个学生和一个副手,我会教他们习得医术,往后五年都会留在我身边帮忙,或许以后我也会桃李满天下,说笑的。不管如何,我心里很高兴。我知道你定送信回来了,但迫切想与你分享,便也没等你送信来就给你送去消息。家中一切都很好,你也别太挂念,我会好好照看好家里的,你在豫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太累了。……】……虞滢写了满满三张信纸,但都很谨慎,没有写那些比较敏感的内容。伏危指腹摩挲着信纸半晌,白放到了自己的心上位置,唇角的笑意更粲然。因这几封信,这一个月来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空。把几封信都放到了枕头底下,理了理衣襟,敛去了脸上开怀的笑意,从而挂上一副淡然从容的平静面容,往屋子外头走去。衙差刚好端来了暮食,见他出来,诧异道:“伏先生要出去,可这要用暮食了?”伏危道:“先放着,我去一趟大人的院子,回来再用。”已经过渡了八日,该是时候动手了。周世子听着探子回禀。“二爷今日把以前看管军饷的百长找了回来,盘问了一日,不知都盘问了什么。”
周世子倒是不担心周毅盘问这些人,他当年既然能把军饷挪走,再嫁祸到周毅的身上,便已经经过周密的部署。原本想要杀了武校尉灭口,却不想给他提前跑了,这是唯一的疏漏,也是他的致命点。“还有二爷找的人,属下探知似乎有苗头了。”周世子面色一凛:“可弄到画像了?”探子把画像拿了出来,道:“因二爷身边的人是宗主身边的十二卫,所以属下不敢贸然行事,只能根据看过这画像的人再复绘了这么一幅画像。”周世子把画像拿到了手中,视线落在画像上,眯眼仔细端详。那武校尉他是认得的,只是四年没见,再加上画像是复绘的,与原画像有出入,所以还需得仔细辨认。像却又不像。他把管事喊来,递去画像:“你仔细瞧瞧,看是不是那武校尉。”管事拿到画像的时候,也是不太敢确定。但在看到画像之人的下颚边上有两颗还算明显的黑痣之时,忙道:“是武校尉,武校尉在这个地方就有两颗黑痣!”若是只有一颗黑痣还没那么确定,可两颗黑痣的这特征最为显眼,看过画像的人也不会把这里记错。周世子蓦然把画像扯了回来,目光落到画像左下颚下的黑痣,脸色彻底冷沉了下去。竟真的是武校尉!他抬眼看向探子:“周毅探到了什么消息?”探子露出为难之色:“因怕打草惊蛇,没敢太仔细调查,但能确定的是有这画像上之人的消息了。”若是查得太清楚,反而让人觉得有诈。时下虽然看着不像是有诈的样子,可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只是周世子也不敢赌是不是有诈。万一,真的是找到了人,那他便会被推向风口浪尖上。即便他抵死不认,可只要武校尉指证了他,父亲便会对他生疑。周家袭封郡公的一定是父亲,但将来未必一定就是他。祖上为周家繁荣昌盛,便立下训言。嫡子嫡孙若有不孝,不忠,不义,袭封不再局限于嫡庶之分。若嫡子嫡孙平庸无能,庶子翘楚,袭封可斟酌。这一点,先皇也默认下了。也因此,他当年才会铤而走险逼走周毅。若是当年的事真被查出来,他这世子之位和将来要袭封的郡公之外……周世子不敢想这后果。他把画像猛然往桌面上一盖,“啪”的一声巨响之后,他神色冷峻刚断:“调来三十死士,只要武校尉已出现,便不计一切把其灭口。”即便是这种险况,周世子依旧有理智。陷害周毅被发现尚有退路,若杀周毅,被发现便真的没了退路。夜色渐浓,有六人正趁着夜色悄然进入了居民小巷。四下屋子破旧,时不时有家犬乱吠的声音传出来,可那六人脚步奇轻,愣是没有惊动周围的家犬。一直往里走,几乎到了巷子尾,他们才停在了一处宅子外头。没有任何的声音,两人很默契的留在门口,其余四人则翻过墙头入了院子。入了院子后,有人守在门外,有人则窗户外,以防屋子里边的人逃跑。几人夜视能力极强,有人抬了手,是行动的讯号。门前的人收到讯号,上前立刻上前撬门。声音几乎细不可察。屋中的人似乎一直警惕着,所以即便是再轻的声音,也有所察觉。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有一柄锋利长刀径直从里头刺了出来。方才跳进院子里头的人一时不察,但还是反应很迅速地挡开了那柄泛着寒光的大刀。四人瞬间围攻了上来。那人拿着大刀与他们交手,同时也在盘算和如何往外头逃跑。这人的身手似乎很不错,且非常了解这院子,所以在二十几招之后,蓦然踩上墙角的水缸,往隔壁的院子跳了过去。六人也紧跟着追了过去。那人似乎不仅了解自己的院子,也对周围几家的院子和巷子很了解,所以跳了几家院子后,直接往巷子深处逃跑而去。在身后的人紧追不舍之际,往暗处躲藏,在追来之人离得远了,他不仅没有躲远,反而是往原来的方向跑了回去。跑回家中的隔壁院子后,因有打斗声,这家人不敢出来查看情况,故而院子里头依旧安安紧紧。哪怕这家人有人在门后偷看,看到外头有人,也不敢出声。拿着大刀的人往外查看,看到自家院子没人后,暗自松了一口气。打算回自家收拾东西离开。跳回自己的院子,脚尖才落地,,却不想院子忽然冒出七八个身穿黑衣的人,把他给团团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