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抽了抽,那张纸皱了皱,发出脆弱的组织破裂的声响。
班长皱眉道:“你到底交不交。”
周黑雨尴尬的笑了笑:“交,就是,就是手有点不听使唤。”
她终于松了手。
值日班长“啪”地把她的志愿表抽过来,放在那一摞志愿表的上面,转身准备给林顺顺送过去。
周黑雨瞧着他的背影,劝自己,小狗死了又怎么样呢?人还能不活了吗?
值日班长抱着全班同学的志愿表,朝教室的前门走过去。
“刷——咚!”
门突然被拍开,值日班长差点和冲进来的陈漠河撞个满怀。
陈漠河身上裹着冷气,仿佛经由一个凛冽的风雪之夜。
这气势逼得值日班长蹬蹬蹬后退几步,几近摔倒。
陈漠河没在意值日班长,他瞟了周黑雨一眼,在让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拒绝的心意相通之中,立马知晓了她的选择。
他问值日班长:
“收齐了?”
“啊?分科志愿表吗,收齐了啊。”
“现在交上去?”
“对啊。”
“我的志愿表收了么?”
“哦,没有啊,那那还没收齐,你要不现在……”
陈漠河没等他说完,劈手抽过来那一沓子志愿表,展臂向空中一甩,它们像漫天飞花一样四散开来。
像是又下雪了。
它们撞在天花板上,缭乱地、打着旋儿、哗啦啦地、像人噩梦之中,却截然不同地四散着飞舞。
它们被风吹走,掉落尘埃,在空中游荡。
周黑雨看着满教室的雪片,呼吸和心跳同时急促起来,整个人像得了热病。
一种情绪,滚烫灼人的情绪,如同一剑贯穿她胸膛后溅起的鲜血般喷涌而出。
但奇怪的是,她仿佛回光返照,又活过来了,而且充满不切实际而虚妄的希望。
天地在旋转,万物颠倒,世事反常。
在漫天飞雪中,一切事情仿佛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驶去,如同一辆行至末路的列车有去无回。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抬起头,观赏这场雪,直到它变成飘落了一地的、平平无奇的分科志愿表。
林顺顺追着陈漠河到了高一一班的门口,也看见了这场漫天大雪。
将雪花框住的,棱角分明、四四方方的教学楼,好像一个囚禁狮子的牢笼。
然而钢筋水泥,砖石泥瓦,再坚硬的铁石,也承受不过猛兽一扑之力。
这世界上原没什么能困住狮子。
可困山中兽不易,困心中兽更难。一旦失去了旷野逐日之心,即使是野兽,也不得不困守于方寸之地。
林顺顺看向陈漠河的背影。
他不确定为什么,但他想,眼前这只狮子,或许已经甘愿于自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