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孟璟盯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着话,语气里却不自觉地浸染了几分屋外的冰雪寒气:“你再往庆安巷跑上一次,我叫人拆了那破地儿。”“……你这叫以权谋私。”“我乐意。”孟璟轻嗤了声,“这事你大可以去布政司衙门找你哥,不用非去那地儿。”“我说孟璟,你这打翻的醋坛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扶起来啊?”楚怀婵不乐意了,起身就要走,孟璟哪里肯让她就这么逃过一劫,拽过她手往前一带,眼见着她裙裾要掉进炭盆,单手探过她膝盖,将人搂起来放在了膝上。楚怀婵仍是觉得不能纵容这人继续这般莫名吃飞醋了,继续道:“我哥一下值就往那儿跑,这事不找布政司也不能找其他人啊,我跟着找过去不也正常?再说令仪妹妹又那么可爱,我也乐意给她带点儿宝贝过去陪陪她……”孟璟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便听她接道:“更何况,薛敬仪确实也学识渊博,是个腹有墨水的,帮忙出谋划策也很尽心,人又正直,没什么别的心思,你这人怎么这么容不下人呢?”她话音未落,孟璟便已低头吻了上来,以实际行动堵住了她的嘴。楚怀婵懵了一下,眼睫一颤,生生把余下的数落的话咽了回去,下意识地仰头回应了他这个吻。等餍足过后,这人不知羞耻地在她臀上掐了一把,痛感令她回过神来,她噘着嘴蹭下地,忿忿地盯了这位醋坛子附身的傻子一眼,在他膝上戳了戳:“好了些便这般不要脸。”眼见着这傻子有要动粗的可能了,她赶紧跑开,从柜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母亲送来的。”孟璟缓缓摊开来,赵氏写信素来简洁,从前他同父亲在外时,惯常来信便只有寥寥几字,如今来往信件必经皇帝的人先阅过一遍,这信更不例外,他拆开来淡淡扫了一眼——吾儿从璟,夫在夫为天,子立子为天。吾与汝父皆安,勿念。守得云开见月明日,当归。他轻轻笑了下,没出声。楚怀婵也没问他赵氏写的什么,只是赶紧起身去明间取她的宝贝。敛秋见她出来,犹豫了下,递给她一双厚底靴子,嘴唇开合好几次,才小声道:“少夫人能不能帮奴婢求一下世子,将这给……”她接道:“给东流?”敛秋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昨日回来过一趟,还差一点针脚没收,便耽误了。”楚怀婵轻轻笑起来:“傻人有傻福,放心吧。”“嗯,谢少夫人。”敛秋低应了声,道,“他说回来后会去求求世子的。”楚怀婵接过,也不再多说多说什么,见她告退,这才取了东西回了暖阁。孟璟瞧见她手上的靴子,顿时乐起来,接过来翻了翻,见针脚细密,想是花了好些功夫的,乐呵呵地问:“给我的?”“想得倒挺美。”她“嘁”了声,“敛秋给东流的,叫你带过去。”孟璟闷闷地“哦”了声,将这玩意儿随手往床后边一扔,楚怀婵却已蹲身下去,掀起他的长袍,他愣了下,道:“不用这么着急,等我回来也不晚。”这人越来越不正经,楚怀婵在他小腿上拧了一把,见他消停了,这才替他卷起裤腿,将亲手缝制的护膝缓缓替他戴好,柔声道:“塞外天寒,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别又冻着了。”孟璟摸了摸她脑袋,没应声,她便也不再出声,安安静静地替他捯饬好,这才起身,问:“换甲装么?”孟璟本想说不用,到时候换完直接走便是,但她道:“我想看看。”他乖乖起身,唤了人拿进来,由着她替他更衣。甲装将他身形衬得越发高大,楚怀婵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却又陌生得仿佛从不认识的人,倏地泪目,孟璟闻得这一声啜泣声,赶紧回头看这泪多到可以拿来灌溉农田的呆子,想说句没事不必担心,她却早已自行擦干了泪,红着眼眶替他披上亲手绣好的战袍。她细心地替他擦了一遍剑身,这才为他佩在腰间。尔后,她踮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为将军披戎装,还望将军……早日大胜而归。”烛火忽地黯了一下。孟璟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见着窗纸被渗进来的寒风吹得微微发颤,尔后便看见了那一盏端立着的莲花灯和那张雅致的梅花帐。温柔乡在眼前,暖心人在身后。他唇微微动了下,尚未及出声,便感觉到她手环上了他的腰,以腰身作支撑,将脚踮到最高,几乎快要擦到他的耳根,温热气息便一直打在此处,令他耳根微微发痒,更有些不受克制的发热。她这一声轻飘飘的,像在喉咙里打转,但他却将吐字乃至气息的变化一并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