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莲姨娘与她互通信件不多,是靠着章文彬在中间传递,原可以继续如此保持下去,温萦柔有些想不通,为何莲姨娘要将此事透露给于斐玉。直到拆开信纸,瞧了信上的内容,她才明白了莲姨娘的良苦用心。于斐玉虽有错,可到底是莲姨娘流落在外十六年,未照顾过一天的亲生女儿。莲姨娘得知她今日要上摄政王府赴宴,怕那些贵女为难她,又怕摄政王府的下人慢待了她,想起温萦柔乃是摄政王身边得力的婢女,这才转了个弯,让于斐玉送信。一来,是让于斐玉借送信之事,敲打她的品行,缓解二人之间的关系;二来,也是想让温萦柔看在莲姨娘的面子上,在摄政王府好好照拂于斐玉。信件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皆是拳拳爱子之心,写满了对二人的舐犊之情。这一片慈母之心,亦让温萦柔眼眶湿润,她放下信纸,望着摆在面前的食盒,心中感慨万千。眼前闪过了幼时,莲姨娘督促她冬日里练字,偶尔院中的炭火不够,她冻得手指尖都僵了,闹脾气不愿意写,姨娘便将她的手握过来捂在腹部,用体温帮她缓解僵硬的场景。亲生女儿与养女生了龃龉,莲姨娘夹在二人中间又怎会好过呢。只要于斐玉今后不来招惹她,温萦柔自然也会对她敬而远之。温萦柔抬起素手,将摆在桌上的小食盒打开,里头空间有限,只浅浅摆了几小块绿豆糕,她执起里头的绿豆糕,张唇轻咬了一口,眉间猝然皱起。这绿豆糕的味道不对劲儿,并不是记忆中姨娘的手艺。原主小时候挑剔,嫌绿豆糕里只放绿豆太过乏味,莲姨娘无法,便会捻些红豆包进去,可眼前这几块糕点,里头只有绿豆,丝毫不见红豆的迹象。温萦柔心中怪异顿起,又想起当时将食盒递来的小丫鬟,虽站在于斐玉身后,但貌似一直在哆嗦,本只以为那小丫鬟是被冬风吹得打寒颤,如今想来,甚不简单!她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抓起手中的食盒,翻来覆去地打量,竟真在食盒下方,找到个不小的暗格!破费了番劲儿,寻到机关打开了暗格,将暗格中的东西取出来一瞧,温萦柔脸色唰得一下变得苍白,指尖亦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的玉佩!我的玉佩不见了!”玉翠阁的花厅内,随着这声杨蕊这声惊呼,闺秀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声戛然而止,紧而大家都一脸关心,朝杨蕊的方向注目而去。宋曼蔓忙放下手中的茶点,笑道,“蕊儿老是如此丢三落四,同她出门,那玉佩十次里头,有三次都是丢了的。上次在翠璧阁挑衣裳,玉佩落在了试衣服的隔间内,偏偏她还忘了,好家伙!生生将人家整个翠璧阁翻了个遍!”这俏皮的话语,令紧张的气氛消弭了些,闺秀们都捂嘴轻笑起来。“你放心,摄政王府不是翠璧阁,寻起来不用那么费工夫。我瞧着方才那玉佩还在你身上挂着呢,咱们这些人又未曾出玉翠阁,定是方才系香囊的时候,遗落在耳房中了,我这就派人给你寻来!”杨蕊脸上一红,“你这妮子,这时候了还要笑话我。”宋曼蔓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知宾客在席上丢失了重要物件是大事儿,万一有手脚不干净的丫鬟贪了偷了,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摄政王府御下不严?她实在不敢马虎,特意寻了个由头走出花厅,嘱咐胭脂道,“那玉佩紧要得很,你快派人去寻,寻到了就赶紧送来厅中,若是未曾寻到,那便是有人将其昧下了,行为举止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你传我的令下去,若有人举报,悬赏百金。”胭脂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可瞧着宋曼蔓如此上心,免不了也要安抚几句,“姑娘放心,玉翠阁的仆婢品行如何,咱们心中都有数,不说在京城,就说在西北的时候,那么多年,连根针都未曾丢失过,出不了啥幺蛾子。”整个摄政王府,在择选奴婢时,先不论才华脾性如何,头一个重要的,便是要考教品行,看为人是否忠厚老实,严苛到祖上三代及旁系族亲中,都不能有作奸犯科者存在。胭脂的话有些道理,再加上以往摄政王府办宴席都未出过乱子,所以宋曼蔓心中倒也没有太过慌张,嘱咐了几句,又回厅中喝茶去了。杨蕊坐在官帽椅上忧心忡忡,面上倒也还沉得住气,几位贵女颇为善解人意,递过来几个笑话,杨蕊皆时不时搭几句腔,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瞥见了进厅回话、面露难色的胭脂,笑问道,“怎么样?可是我大意遗在耳房了?眼下定是寻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