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听他条理清晰,分明是有备来来,心中疑窦更深。
“那可有办法化解。”
“有。既然是祸起刀兵,陛下可集天下兵器,熔于一炉,分铸成十二铜人,镇守十二地支,可保太平。”
“要收缴如此多的金铜之器,恐怕有些不妥吧?”徐福适时进言,“既要化这戾气,何不将其铸成农具。分发诸民,以利农田?”
虽然不知苏挽歌打的是何主意,但徐福直觉此事必另有内情。自他们来了以后,所提的要求虽然不多,但桩桩件件都是大事。修阿房宫便是一例,现又要冶炼这十二铜人,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王略一踌躇,苏挽歌冷冷的瞟了徐福一眼,又道,“陛下,现在天下太平,百姓耕种自有石具,祖祖辈辈便是如此。徐宫主提议使用铁具固然便利,但让这些金铜之器大量流入民间,恐怕会造成民间械斗,甚至以金牟利。若是流入山贼流寇之手,依旧化为利器,对抗朝廷,实在不得不防。莫若铸成铜人,置于长生宫中,供万民瞻仰,一来是陛下灭六国的丰功伟绩,二来震慑宵小,使之莫敢离心。”
一席话说得秦王不住点头,“爱卿所言甚是有理,准卿所奏,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
苏挽歌放下心来,却又提出了要求,“回陛下!此事交臣一人恐难当重任。还需位大福大寿之人前来督办,才能压得住这煞气。”
“哦?那要何人?”
“若论天下福寿之隆厚,当然以陛下最盛。但陛下身系一国,万乘之尊,自不能为了此等小事忧心。只要在诸位王孙国戚之间选一位生辰合适的,那便足够了。”
“那要何人?”
“且等臣先卜上一课。”苏挽歌又回袖中摸出金钱,装腔作势的摆弄一番,“有了!须要一位亥时出生之人。”
“亥时?”秦王呵呵一笑,“朕的幼子胡亥便是亥时出生。不过他生性顽劣,不知可否担当得起此责?”
“当得当得!不需殿下做什么,只要他来坐阵督办便是了,其余事理,自有我等打理。”
苏挽歌为什么指定要胡亥呢?徐福有些想不通。虽然胡亥是秦王最宠爱的幼子,但委实没听说有什么特殊才干。秦王对后宫控制甚严,胡亥生母平平,生下他就难产而死了,也没有外戚相助。若是想讨好他,也说不过去,那他打的究竟是哪门子主意呢?
别说徐福不明白,胡亥自己也不明白。
“要我去督造铜人?为什么?”这是他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
赵高倒是喜滋滋的很是高兴,“我的小祖宗,这可是个美差,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好在哪里?我怎么瞧不出来?”
赵高往左右一看。冷着脸道,“这儿没你们的事了,全都下去!”
打发了人,他才小声道,“您要知道,一来,苏门主可说了,要做这个事的,须是个福泽深厚之人,而偏偏选定了您,这不就在陛下面前夸奖您么?”
“我要这夸奖又有何用?”
“我的殿下。您若是有福之人,陛下才会更宠信您呀!”
“父王已经对我很好了,我还要他宠信做什么?”
赵高摇了摇头,这孩子还真是不开窍,不过他就喜欢这样的主子,好掌控,“那之前的喜欢是因为您心地淳厚,跟那些正正经经的王子们都不一样,在陛下面前也敢说些真话,逗得他很是开心,所以陛下才特别优待您。”
他话锋一转,“但以后可不一样,您知道,陛下一心在求长生之术,若是他知道您福泽深厚,才会更看重您,和之前那种可是不一样的。”
“哦!你是说父王会为了我身上的福气而更喜欢我。”
“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可算是给他讲明白了。
“那让我去督造铜人又算什么好事呢?”胡亥还是不明白。
赵高微微一笑,眼里已经有了几分算计,“这里头可有大大的好处呢!扬名立万,讨陛下欢心就不用说了。殿下您想,这世上什么东西贵重?”
“金银贵重。”
“这就是了。冶炼铜人需要征集大量的的兵器,那可都是铜铁之物锻造,可不便宜!您既得了这差使,取多少兵器,炼多少铜人,总有多的不是?那剩下的,您用来干什么不行?”
“难道你要我克扣兵器?”
“不是克扣,是把用不了的变废为宝,您要留着日后使用也行,要拿去换金银也成,这该多好。”有些人就是有这个本事,把一些明明不合理不正经的事硬说得理所当然。
“那不好吧?要是用不了,交还给父王不成么?”
“我的傻殿下呀,你要交回去,陛下能有什么用?还不是堆在仓库里烂掉了,说不定,还要怪罪您为什么不用完呢!”
“是啊!那为什么不能全部用完呢?”
赵高一笑。“这个不能怪您,殿下您没见过冶炼大型器皿。这要做什么都是有一定的尺寸的,太大了,就非人力所能及,哪能刚好算得这么准?我们只能尽力做个最大的,但具体能做出多大,还是有一定限度的。”
这下胡亥明白了。
“而且陛下之意,不光是要铸造铜人,还要借机收集六国的兵器,以防流落民间,多生事端。所以这兵器我们是收缴的越多越好,但铸造只用得了一部分,剩下的就任您处置了。只要不散落出去,陛下是不会管您怎么用的。再说了,您是大秦的殿下,这大秦的东西都有您的一份,您不过是提前支取了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说句不怕您怪罪的话,现在是陛下在位,还能眷顾着您,若是等到大公子登基了,您想,依他那性子,肯象陛下这么对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