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宁没回答,也不再看他。人在这世上,总要往前走,可前面究竟是什么呢?杨安宁的面前是一团白雾,他什么都看不清楚。49柳三折和乔大声开始并不同意杨安宁离开。杨安宁了无音讯的那两年,也给他们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他们担心杨安宁这一走,会不会又失去音信,更何况陪他一起的是凌燃。可杨安宁做的决定,他们从来都改变不了。杨安宁用了半月的时间,将庄里所有的事情都交接给柳三折,以前虽然放手给他,有些背地里的东西,杨安宁却从来没让他接触。听着杨安宁告诉他庄里的暗帐要怎么做,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要怎么接头,柳三折暗暗心惊。在杨安宁交待完一切后,柳三折战战兢兢地问:“杨叔,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吗?”杨安宁摸摸他的头,说:“只是有备无患。无论是生是死,我总是要回来的。”柳三折说:“杨叔,你为什么还要去那个地方?要是你不愿意,我们就算拼死也不会让那个混账带走你……”杨安宁说:“可能……我也存着几分想治好自己的念想吧……总之,好坏都只这一次,若我能全须而回,今后我们就能安稳过日子了。”离开的那天,柳三折和乔大声送他走了很远。杨安宁坐在四驾马车里,车厢里布置的十分舒适,柔软的皮毛毯子铺在地面上,车厢四周都用柔滑的锦布包裹,车厢中央放置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茶具和水果,桌子周围零散放置着几个靠枕。杨安宁的马车后面跟着几辆载货的车,车里满满装着一路上要用到的东西。柳三折和乔大声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给杨安宁带上了,生怕他在路上受到一点委屈。最重要的药材他们自然也不会忘记,杨安宁的身体才刚有起色,不能因为这一路的奔波又回到从前。出了城门外十里,杨安宁对柳三折和乔大声说:“你们回吧,我会按时跟你们报平安。”乔大声说:“在外面要是不开心就回来。”柳三折说:“杨叔,一定要回来,我们都等着你呢。”杨安宁对他们笑笑,话语里的温情让一旁的凌燃无比嫉妒,杨安宁说:“你们放心,我会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三儿你要把庄子管好,回来要是被我发现你摸鱼偷懒,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乔哥,江湖那边的事情能断就断了吧,打打杀杀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扯到自己身上,能安稳过日子就不要再牵扯那些事情了。有的时候,你不去惹事,事情反会主动找上你。”柳三折忙点头,说:“我肯定会看好庄子,你放一百个心。”乔大声说:“你管好自己,其他的事情少操点心,我和三儿心中有数。”杨安宁说:“恩,有你们我不担心。好了,都回吧。”杨安宁挥挥手,把头缩回车厢里,示意马车向前驶去。50南下的行程是凌燃定的,走了没多久,杨安宁就发现,这次的路程与上一次几乎完全相同。杨安宁什么都没说,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除非打尖住店,杨安宁基本不走出车厢。凌燃有时会到车厢里来,每次他一进来,杨安宁就会不自觉地向车厢的边角移动几分。他对凌燃仍然惧怕,这是之前留下的阴影,是已经入了骨血的东西。凌燃自然注意到他的动作,可他也装傻,他不会因为杨安宁的躲避就放弃与他相处的机会,安宁已经恨不得跟他将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如果他再不主动,那两人的结果只能是越来越远。凌燃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的发生,他要安宁习惯他的存在,哪怕现在安宁排斥他。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安宁习惯有他在身边。杨安宁每日的药都是凌燃亲手熬制的,该放什么药材、每种药材该放多少分量,凌燃几乎不必思考便能说出。杨安宁的药要熬满三个时辰,火候的控制非常重要,要是炉火没控制好,整副药都算是白熬了。在路上没有条件,凌燃只能等夜晚住宿、杨安宁安歇后熬药,一夜下来,他基本没有时间睡觉休息。可凌燃从未想过把这件事情交给别人做,在折柳山庄便罢了,出来后他信不过别人。事关杨安宁的身体,他宁可自己累些,也不敢有丝毫疏忽。杨安宁马车里的茶水与蔬果从未间断,每天凌燃人都让人去购来最新鲜的水果摆到杨安宁桌上。有时他骑马跟在马车边,会听到安宁在车厢里说话,他知道安宁是在跟阿宁说话。面对阿宁的安宁总是十分温和宽容,这样的安宁是曾经属于他的安宁,是面对着爱人的安宁。凌燃再羡慕也没有用,对着他杨安宁不会露出这一面,这是他自己弄丢的东西,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他想把失去的再找回来必定需要千辛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