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居棠暗中拉住她的手:“那走吧。”秦可情接了蔡居诚飞快地开车往回走,路上她不停的看后视镜。“方姐说在沙滩上捡着一个大金戒指,应该是炸仓库那人的。她已经派人去带嫌疑犯了。”蔡居诚脑子都不用动,炸仓库,大金戒指,一定是宁宁不小心遗落的。他心里堵的烦躁,这一时半会怎么能把她捞出来才是问题。等他回到办公室,远远从窗前看到,方莹的车也到了。他焦急的坐在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沪东银行的号码,可又马上挂断。来不及的。不可能现在另外找个戒指来。难不成要动用联络网其他部分组织营救?朴叔的死一直梗在他心里,他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暴露的。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绝对,绝对不可以再有其他的同志发生危险了。这是他沉浮于特务处,最大的意义所在。蔡居诚拉开抽屉,印章盒子里扒拉出一个最不起眼的方形印章。那是当时在琼台观,朴道生临死前塞到他口袋里的。这个印章刻着一个篆体的“阅”字。若不是发现里面是空心的,装着“白鹤”联络网密码本的胶卷,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印章。“我知道你是谁。”蔡居诚攥紧了手心。接着他听到方莹踩着高跟鞋走近情报组的办公室。时间不够了。他起身,焦急的在房内徘徊。可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他的雏菊搬到了电话旁边,在画框下,花盆挡着一个小小的纸包。他冲过去。正是一枚钱氏珠宝的金戒指。与宁宁那个一样。纸上写着一串数字,蔡居诚眯眼一瞬。白鹤的密码本翻译出来:——马上交给宁宁。他再不能迟疑了,行动组的车也到了特务处。徐如林已经下车。蔡居诚把那纸塞进嘴里吞了下去,攥着戒指推开了门。萧居棠林宁宁下了车。蔡居诚走下楼梯。萧居棠林宁宁走入门厅。方莹秦可情走出办公室。“萧大少爷?”萧居棠攥着宁宁的手狠狠一抖。他全然没想到蔡居诚居然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三哥才对他说了郑居和开枪的事情,他难道不是……重伤吗?蔡居诚含着冷漠的微笑走下楼梯:“二位今日来次可不凑巧,薛处长……不能见你们。”萧居棠松开宁宁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我们……不是来见薛处长的。”“好吧。”蔡居诚歪歪头,与萧居棠擦身而过,跟徐如林打招呼:“徐组长,外面买烟的铺子开了没?”“开了!不过蔡处你的伤能抽烟吗?”蔡居诚远远挥了挥手。萧居棠的呼吸都停顿了,但他还是马上转身拉过宁宁的手,接着帮她整理大衣领子。宁宁瞬间也僵硬了。在这短短的一刻,蔡居诚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把戒指错手交给萧居棠,萧居棠又不经意塞给了宁宁。方莹微笑着下楼:“两位,上来喝杯茶吧!”宁宁平静了一下呼吸,微笑着迎上她的目光——如同看着猎物一般,带着血腥气。她抬起手正了正萧居棠的领带。“好啊。”楼梯上的窗户上落下一缕阳光,缓缓撒在金戒指上,闪耀照人。13蔡居诚走出特务处,直接往对街的烟店走去。趁着人多,他一个错身闪入一旁古玩店的侧门。店主看到蔡居诚直接给下懵了,他却直奔二楼而去,那店主反应到快一把拽住他:“哎……您!”蔡居诚反手掏出手枪:“你最好闭嘴。”他冲上二楼,一手抓过楼梯口的枪把林蔓薇撂倒。邱居新正端着枪瞄准特务处。“没事了。”蔡居诚一阵头晕,他还是勉力站着。邱居新手一抖,放下枪远远看着他:“你……”“你在哪里我还感觉不出来吗!”蔡居诚冷冷抬眼:“从出特务处大门我就注意到你了。怎么?想刺杀方莹?还是把宁宁小棠灭口?”邱居新神色一凛,搁下枪跑到他身旁,一把捞住蔡居诚。他捂着肩膀已经站不稳,正正跌到邱居新怀里。“师兄你……”“你最好什么也别问,马上离开。”蔡居诚咬牙清醒着,抬头看他,却不经意落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师兄……你到底是谁?”“我不想小棠死,仅此而已。事不过三,你们……不要给我找麻烦了。”蔡居诚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的痛彻,他现在不仅伤口痛的要死,心也是痛的要死。“我知道……”邱居新突然埋头在他颈间,怀抱勒紧了一瞬,但他接着抬头,扶他起身,除了眼睛稍微有点红,并没有异样。他递过一张报纸:“你也不能出来久了。小棠不能有事,你……更不能。”蔡居诚攥着报纸,转身下楼去了。路过烟店顺了不少东西,抱着往特务处走。等他回到办公室,则是真的撑不住了,点烟的力气都没有。果然没过多久,方莹的办公室开了门。又是许久的喧哗后,终于又安静下来。幸好推门进来的是秦可情。“蔡处……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我还是回医院躺着吧。”蔡居诚指指他提前写好的一封信:“把这个交去海军部给伊藤长官,这是扬子江中段的联络点,很重要。”等上了秦可情的车,他才彻底晕了过去。“是二哥……”萧居棠回到邱公馆便抓住了邱居新的手腕。“他给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他……他怎么会……”邱居新摇摇头,他转头看向落地窗,夜色沉落后,那里映出他的影子。他在笑,却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心痛的不行。“二哥他不是叛徒对不对!”小棠一个劲的摇邱居新,声音不自知也带了哭腔:“三哥,我从来没觉得这么快要死了,那怕昨晚上炸仓库我都不怕,可今天踏入特务处我怕了,二哥他救了我啊……他救了我他怎么能跟那些人狼狈为奸呢!”邱居新抹了把眼泪,仍是笑道:“你别说了。”他的伤……一定很重。自己抱住他时,真怕那一瞬间他就真的倒下,就再也不会睁开眼了。他若是自己人,那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很多苦吧。他若真的是叛徒,那他岂不是会更加煎熬啊。邱居新上一次感到这种无助的绝望,是在三年前,那个身影义无反顾冲向那些枪火。这今天,他们马上就要全体暴露了,他在他无计可施,就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时,他伸出他伤痕累累的手拉了他一把。不管他是不是深渊,但他将他们拉出了深渊。他披着黑暗的镣铐,拼了命的把他们推向光明。看到他孤独的背影,邱居新的心生疼。他多么想冲上去抱住那个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身躯,那怕注定要走向死亡,能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也是好的。他不应当是孤独的,他身边……本就缺少了自己啊。他们可是襄东军校最优秀的搭档。“师兄……你到底是谁……”月光默默洒落窗下,无声的叹息着清冷的光。柳明妍做事很有手段,方莹查了许久,最后从钱氏珠宝的售货单上,确定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嫌疑人。一连串证据让方莹忙的灰头土脸快要崩溃的时候,漏了一点线索指向了无极刺杀队。加上其中某一日行动组刚刚与刺杀队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火拼,方莹当即认定了那是刺杀队做的。可是这能怨谁呢?起初可就是日本人不让他们去处理刺杀队的。好在这几日拖够了足够的时间,蔡居诚恢复的差不多,他与藤田先生直接在沪上西口把那批所谓的“最早一批试验品”运了出去,海军部终于完成这一项任务,整个沪上都微微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