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来迟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赵凉越和褚匪下了马车,和从守军中现身的二头豹碰了面。赵凉越和褚匪又看了眼守军,皆露出了震惊之色——这倒不完全是演的,因为在此之前,谁也没能想到,梓镇黑市前几的交椅,竟能和湘源城守军站在一起,而且看样子,眼前的这些守军是供他调遣的。所以,二头豹的真正身份是谁?湘源城那边的境况有多紧急?池听雨是否知道其间关联,现在又身在何方?“两位不必惊讶,现已安然无事。”二头豹踱步走过来,给受惊的两人以安抚笑意,待二人神色平静后,才道,“这处边界的山脉,有一处土匪,情况比较复杂,今日我也是偶然得知他们出动,才能救下两位,若是改日遇到,又没有援兵……”赵凉越会意,但还是问:“二爷,可否让官爷送在下和兄长去宁州?”二头豹闻言叹了气,道:“在下也是因为一点人情,能叫来官爷帮个忙,但是让他们离开湘源城太远,私自北上,可是擅离职守的重罪。”马车侧面的柚白听了这话,都忍不住腹诽,你们都狼狈为奸了,还在意擅离职守啊。赵凉越和褚匪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二头豹静静等着,也不急。片刻后,赵凉越问:“二爷,你的手中可有人能送我们去宁州?”二头豹道:“实不相瞒,在下并非家中做主的,没有这个权力。”赵凉越深深叹了口气,看了自家兄长一眼,朝二头豹拱手道:“如此,便只有劳烦二爷,帮我们兄弟两在湘源城寻个落脚地了。”二头豹淡淡笑了下,语气颇为随和,道:“不劳烦,举手之劳而已。”湘源城地处西南边陲,周围多毒瘴沼泽,环境恶劣,但因临近塍黔关,是素来的军事要地。但是,从十五年前,或许更早,它已然开始脱离朝廷掌控,很多消息被阻断,朝廷和兵部一无所知。褚匪和赵凉越一行人跟着二头豹和守军掉头往南,一路上除了巡逻的其他守军,并无异样,而且进了湘源城后,发现这里住有不少居民,人来人往,亦有摊铺酒楼,和记忆中的湘源城大相径庭——但显然,很多居民一看便不是普通百姓——当然,这个“显然”是针对褚尚书和赵大人,并非被诓骗而来的何家兄弟。二头豹带两人落脚的,是湘源城最大最好的客栈,虽然比不得京都,但在西南边陲里绝对算得上乘。褚匪一进房间,没待二头豹告辞离开,就故意啧了好几声,对赵凉越道:“什么鬼地方?潮气这么重,能住人吗?”赵凉越即刻换做何五的唯诺姿态,过来温声打断他的话:“兄长,南边多雨,有些潮气正常,我看这处客栈极好。”本来这出戏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是褚匪突然露出不耐烦来,赵凉越为了配合他,就凑上去几分,说了句话,随后褚匪倏地噗嗤一笑,朝二头豹拱了下手,道:“何某言语有冒犯,多担待,事成之后,何某送二爷一大批好东西!”“那在下就等着何大公子了。”二头豹笑笑,与两人又说了些闲散话,然后带人离开了。等二头豹走远,京墨便带人去城内暗访,柚白按照之前萧瑢所教的,去容易隔墙有耳的地方守着,顺便让赵凉越给自己要了一只蒸鸡。褚匪和赵凉越则又陷入了单独共处一室的尴尬。其实,凭着褚尚书那张言不忌词的嘴,打破这个气氛太过容易,但是显然他此刻并不打算先开口,就双臂交抱往椅背上一靠,静静看着对面的人,很有耐心地等他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而赵凉越一直低头,心里苦苦思考对策,并没有察觉到褚匪那双看着他的桃花眼,那双早已将脉脉情愫流溢出来的望君眸。房间内,静得落针可闻,偶有一两声婉转鸟鸣响起,却是起了惊心之用。许久后,赵凉越将自己袖口都搓皱巴了,余光中瞥见房间那侧有棋盘,才主动打破沉寂,问道:“现下坐等梓镇消息,实在无事可做,要不我同师兄下盘棋?”褚匪语气平平:“不必了,反正是输。”然后两人又陷入沉寂。赵凉越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自认识褚匪以来,那怕是自己冷言冷语,他从来都是满脸笑意相迎,无论身处何地,他也永远会主动赶到身边——所以,赵凉越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他想,自己是懂得褚匪的,他们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大概是褚匪觉得,明明两人已经是生死相托的师兄弟,而他却突然疏远,连个缘由都没有,无论换作谁,都不会坦然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