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自己进京开始,就和自己的命途绑定在一起的师兄,曾无数次带自己逃离险境,无时无刻不在照顾自己,甚至甘愿用命来换自己平安。而对于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不自主地靠近,总是想了解他更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和将来,早已将这个白捡来的师兄放在心中很重要的位置。有多重要?赵凉越想到了柚白,但褚匪和柚白,却是完全不同的。赵凉越彻底失眠了。翌日,柚白照旧翻窗摸进房间叫赵凉越起床时,和睁了一夜眼的自家公子正好碰了个对面。柚白看着赵凉越眼下的淡淡黑圈,惊道:“公子,你昨晚被鬼上身了?”赵凉越抬手给了柚白脑门一下,弯腰抱起凑过来蹭蹭的阿白,满脸忧郁地去单手洗了把脸,回头问柚白:“我官服呢?”“在呢,昨天宋叔还特意给捯饬了。”柚白说着跑出去,将两身官服拿进来。赵凉越看着两件官服严丝合缝地叠放在一起,轻咳一声,问:“你没把师兄的官服送回他府上?”柚白疑惑道:“宋叔在,不是正好整理一下吗?”赵凉越没再说什么,过去从下面拿过自己官服穿上。宋叔从外面进来道:“韩将军来了,说是要同公子告别。”赵凉越将玉带系好,想着韩亭离京确是就在这几日了,不过今天走还是有点早了,便顺口问了句:“项大人是不是也来了?”宋叔:“公子猜的不错,而且看样子二人都要今日离京。”赵凉越顿了下,回想起昨夜见到的场景,生出几分尴尬来,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两人。赵凉越在房内来回踱步,皱眉苦思对策,最后决定装作不知道。待赵凉越打定主意,缓缓出了房门和堂庑,抬头便看到了坐在院中亭下喝茶的项冕和韩亭。项冕笑着揶揄:“赵兄今天怎么这般墨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姑娘出嫁呢。”正巧,褚匪出现在门口,赵凉越不经意侧头时,目光和他隔空相碰。赵凉越:“……”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赵凉越有些慌张地回过头来,握拳轻咳了几声掩饰。“赵兄是嗓子不太舒服吗?”韩亭担忧地问了句,将手旁的茶端起要递给赵凉越,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放了回去,道,“抱歉,忘了刚刚勉之喝过了。”明明是韩亭的茶,但是项冕喝过,也就是说,两人很可能喝了同一杯茶,还是用的茶碗同一边。赵凉越:“……”好想早点去上朝议事。“溪鳞,你是不是没睡好?”褚匪走过来,也担忧地俯身看向赵凉越,结果赵凉越却倏地后撤两步,离褚匪远了些。褚匪:“?”赵凉越抬手轻碰了下鼻尖,解释道:“受了风寒,怕传染给你们。”褚匪闻言皱眉,反而上前一步,巧妙地将赵凉越堵在自己和柱子之间,上下打量和检查了赵凉越一番,确定无恙,才松了口气,抬头正要问什么,发现赵凉越的耳朵红了。赵凉越刻意地低着头,眼睫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在躲避什么。是在怕自己吗?褚匪心中一怔,扭头看向项冕和韩亭。项冕和韩亭的事,很早以前褚匪就看出来了,只是什么都没有说。褚匪虽自认对赵凉越的心思藏得还算深,但有些东西,有共同经历的人,譬如项冕和韩亭,要是看出来几分告诉赵凉越,也是不足为奇的。项冕见褚尚书投过来的眼神危险,心里自是了然,赶紧朝他微一颔首,指着赵凉越又摇了下头,表示他们什么都明白,但什么都没说。“师兄。”赵凉越先开了口,并未抬头,道,“你的官服在里面,你去换了,还要上朝呢。”褚匪看了眼赵凉越,点点头,由宋叔带路朝屋里去了。韩亭走过来,问:“赵兄,发生了何事?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但又不像是病的。”赵凉越的鼻尖还残留着方才褚匪靠近的淡淡墨香,此番缓了两口气,才摇摇头道:“没事,就是受凉了没睡好。”韩亭道:“如今多事之秋,赵兄要多保重才是。”“韩兄的叮嘱我会记住的。”赵凉越看了眼韩亭身上的劲装,犹豫了一番,还是问了句,“下次什么时候回来?”韩亭抿唇笑道:“不一定,看我父亲吧。”韩亭作为仆阳守城将领,回京述职自有定期,赵凉越能听懂他的话中话——若是韩闻蕴东窗事发,身为韩家子弟的韩亭必定会被押解回京。其实自从赵凉越入仕后,韩亭就很少跟他提及家里的事,近来也是同萧瑢商榷要事时,从他嘴里得知,过年时韩闻蕴没准韩亭进府邸的门,是项冕把人带回家一起守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