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越微微笑了下,点点头,问:“那在老师府上那些年,可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有趣的事?”褚匪啧了声,道,“其实府邸上上下下,包括母亲在内,都对我极其严格,和王家公子们的要求别无二致,都是在王老前辈的棍棒下长大的,唯一温柔的就是王夫人了。”赵凉越道:“可是我们暄山主家出去的一位嫡女,后来颇有名气的女医官?”“正是。”褚匪回忆,“我从未见过比王夫人更温柔的人,同时又聪慧坚韧,与平常女子不同,她并不满足与在家相夫教子,而是随军行医,建功无数,是位奇女子。”但就是这么一位令人钦佩的奇女子,也折在了当年那场阴谋中,让王讳苦思余生,愁肠难诉。“溪鳞,往前看。”褚匪像是有所感,将赵凉越从思绪中拉回来,给两人倒上酒,朝赵凉越一举。“大许如今内忧外患,你我必须往前看,如此方可完成故人之夙愿。”“师兄所言极是,溪鳞受教,自当不负恩师,不负大许百姓。”两人相视一笑,仰头饮尽杯中花椒酒。外面瑞雪迎新,烟花璀璨,人们怀着最美好的祝愿守岁庆贺,此夜宵禁解除,灯火千盏直到天明。但这灯火千盏,我唯图一盏。柚白带着花椒酒出现在萧宅时,萧家人也正围住在堂屋内吃年夜饭,老夫人亲自抱着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家伙。萧瑢是第一个看到柚白的,朝他招招手,道:“下着雪正冷,快进来。”柚白笑嘻嘻地跑进来,老夫人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道:“有你喜欢的酿豆腐和酒酿圆子,还有羊肉饺子。”碧儿在一旁笑道:“老夫人说你可能过来,亲手做的呢。”“谢谢老夫人!”柚白挨着老夫人坐下,将花椒酒交给小仆斟,然后边吃边夸老夫人手艺好,过了会儿,伸脖子看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胖子,问,“他有名字了吗?”大半月前,碧儿给宁州那边去了一封信,这几天应该是回了。碧儿正逗着自家小主子,闻声抬头笑道:“刑大人说就跟他姓,名字取怀岭两字。”柚白点点头,嘴角还挂着米粒,这才想起之前赵凉越交代的事,从袖兜里的拿出两份压祟钱放到小怀岭的小胸口上,道:“这是我家公子和褚尚书给的。”小怀岭睁大了眼睛,看着压祟钱咯咯笑了,然后啊了几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惹得周围人都发笑。“我的呢?”两只雪白却长满茧子的小手摊在柚白面前,语气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不满。柚白挑了下眉毛,抬头看着气呼呼的冬蝉,道:“没有啊,人家小怀岭多大,你多大,还要红包啊?”冬蝉道:“我不信,褚尚书那么有钱,赵大人那么温柔,肯定都会给我!”柚白半眯眼看着冬蝉,心道,这小屁孩猜的还挺准,到底是雪枋院的人,跟人精似的。“行了行了,给你。”柚白从袖兜里拿出压祟钱来,不情不愿给了冬蝉。但冬蝉收了压祟钱后,又朝柚白伸出了手。柚白咬了口酿豆腐,道:“这次是真没了。”“柚白哥哥,好哥哥。”冬蝉讨好地笑着,“你是哥哥,怎么能不给我压祟钱?”柚白皱眉,道:“平日也没见你叫我哥哥,这会子倒喊上了,叫哥哥也没用,没用,不给!”冬蝉哼了一声,到老夫人旁边坐下,抱住老夫人胳膊撒娇。老夫人哈哈笑了两声,让管事拿来早就备好的压祟钱。先是给柚白和冬蝉发,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便起身朝老夫人磕头拜年。然后老夫人给小怀岭放了一份,又给了碧儿一份。碧儿显然有些意外,愣了下,道:“老夫人,我……”老夫人笑:“没及笄呢,还是个孩子。”碧儿这才起身接过,亦给老夫人磕头拜年。最后,老夫人给萧瑢递了一份,这下大家都很意外了。萧瑢笑:“母亲,儿子已过及冠之年,和他们不一样了。”“年纪再大,还是孩子呢。”老夫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孩子嗯。”“如此,儿子谢过母亲。”萧瑢放下酒杯,先恭敬接过压祟钱,然后撩袍要跪下,老夫人抬手扶了下,萧瑢坚持跪了下去,朝老夫人磕头拜年:“儿子祝母亲福寿绵长,年年岁岁有今朝。”老夫人笑着要起身扶起萧瑢,但身体虚弱没能站起来,便只得抬手虚扶。柚白其实从刚才进门就注意到,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脸上的气色红润全靠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