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冕本以为项洺还是拒绝,不料他问:“打算何时动身?”项冕愣了下,回道:“其实折子已经背着父亲递上去了。”项洺笑笑,道:“你一点都不像我,和你的叔父倒是像得很。”项冕还要说什么,项洺摇摇头,转身往常泰殿里去了。项冕知道,父亲这算是答应了。“勉之,我觉得你父亲很难答应这事。”上次韩亭回京述职,自己便同他说过还想回到军营的打算,韩亭得出如是的结论。“不会的,他就是嘴硬。”项冕摸摸韩亭柔软的头发,回忆道,“母亲去世后,他续了弦,我总为这事同他闹,他就打我,也不解释,直到后来继母一辈子无子,只尽心照顾我一人,我才明白他的用意。”“还有很小的时候,他不让我练武,我就背着他学,结果不甚受伤,又不敢说,足足拖了半个月,还是被他发现,我以为他会揍我,想更多的办法阻止我,但是最后他给我找了专门的武学老师。”“再就是后来,我负气离京跟叔父去漠北,他有太多的办法带我回京,但还是让我在漠北随叔父待了十余年,只见表面不闻不问,实则托人送了好些东西。”“但是……我如果离京,他就真的是一个人了。”韩亭听完这些,握住他的手,笑道:“那就随心吧,我两和赵兄他们不同,牵挂太多,但是人只能选一条路走。”所以,项冕在京都又待了一个秋天的时间,之间一直陪着父亲下棋品茶,短暂地履行了一个儿子的义务。所以,当郑修找到他时,他的心里早就选好了路,就像是一直在等待那一刻。这月底,项冕离京外调江南驻军任职东南水师提督副官,赵凉越前去送行,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项冕与赵凉越饮完践行酒,看了东华门外那颗歪脖子烟柳,不禁笑道:“这颗丑不拉几的树倒是见证了好些分分合合。”赵凉越跟着笑了声,道:“也算树中元老了。”项冕点点头,摸了摸身侧的汗血宝马,道:“江南现任总督傅诚和叔父是旧识,我去了直接开始做事即可,也少了那些官场弯弯绕绕。”“如此最好不过了。”赵凉越说着将一个锦囊交给了项冕,道,“这是汤老让我带给你的,让你到了再打开。”“汤老的?那老头怪得很,能给我啥?”项冕直接当场打开。赵凉越笑:“汤老说了,你一定能会当场打开。”“确实,那老头还算懂我。”项冕将锦囊里的东西取出,是一个特制的令牌,上书“云鹤令”三字,两人皆是一愣,随即了然。赵凉越道:“之前云鹤子前辈已经插手宁州之事,破了苍稷山的规矩,如今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不过我真没想到那老头也有云鹤令。”项冕翻看了云鹤令一圈,道,“江湖有云,‘得云鹤令者,可得苍稷一助,只成不败,至死不休。’如果我没记错,云鹤子前辈设立此规,也不过十年之内,此令牌铸造才三块而已。”赵凉越道:“汤老的意思很明显,他想云鹤子前辈出手干涉东夷一事,而且云鹤子前辈长居江南,手下江湖势力庞大,要是能有他相助,定会事半功倍。”项冕闻言想到了什么,长叹一气,道:“虽外忧内患面前,匹夫尚且有责,其实有选择的话,我倒是希望云鹤子前辈永远不涉朝堂之事。”赵凉越自是明白项冕话里的意思——上一个苍稷山的弟子,他的老师王讳,下山匡扶社稷,救济苍生,却是落得个九族尽诛,恶名昭彰的下场。“我该走了。”项冕将令牌收好,朝赵凉越抱拳道,“赵兄,等年底回京时,我先去仆阳接远亭,到时候你亲自来接我们如何?”“好,一定亲自来接。”赵凉越朝项冕拱手作别,语重心长道,“保重!”“保重!”项冕一扬马鞭,驰骋而去。赵凉越目送人马彻底消失,才转身打算回城。城门口处,褚匪正等在那里,手上拿着两根糖葫芦。“溪鳞,尝一根?”待赵凉越走近,褚匪炫耀似地递给他一串。赵凉越疑惑地看着裹了糖衣的红果子,第一反应是糖葫芦是小孩子吃的,他早过了吃糖葫芦的年纪,第二反应是他长这么大,其实从来没有吃过糖葫芦,对于少年时期的他来说,这种不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注定不属于自己,再后来,给柚白倒是买过。“溪鳞,不酸的,不要犹豫。”褚匪说着就差把那串糖葫芦直接塞赵凉越嘴里,“师兄我挑了很久,拿的一定是最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