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萧瑢只能将所带粮食给了他们,换走了两个孩子。这两孩子一大一小,大的六岁,小的不过五个月,话都不能说。离开的路上,因为没有粮食,饥饿难耐的大孩子在夜半打起了小孩的主意,被萧瑢发现后阻止和斥责,又过了两日,大孩子饿死了,而一直水米未进的小孩子却奇迹般活下来,坚持到了下一个城镇。之后,萧瑢就给小孩取名冬蝉养在身边,教他写字,教他练武,俨然是半个家人——虽然萧瑢其实并不想再有家人。“可怜见的,连阿娘都没好好看上一眼。”冬蝉看着怀里冲他笑的小家伙,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小家伙倒是无知无忧,一会儿吃着自己的口水拳头,一会儿伸手去胡乱抓东西,玩得不亦乐乎。当小家伙摸到冬蝉脖颈上的平安锁时,冬蝉灵光一闪,道:“对啊,我当时是公子打了这个平安锁给我,就一直平平安安到了现在,我现在把这个平安锁送给你吧,好不好?”碧儿能看出来那个平安锁对冬蝉很重要,过来道:“这怎么能行?这平安锁跟你有感情了,等以后我再给小少爷打一把就好。”“没事。”冬蝉轻轻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道,“我唯一的烦恼就是这个平安锁的项圈对他来说还太大了,我想想啊……有了!等我回头找根红绳挂平安锁给他好了。”碧儿转头看向萧瑢,萧瑢对她点头示意,碧儿这才朝冬蝉作谢。因盐铁兹事重大,等全国盐铁新政初步实施下去,已经是寒露前后,朔风寒骨,院中池水上都结上了一层薄冰,宫中暖阁地龙早早烧上,各府衙也备上木炭火炉。“溪鳞,你怎么又穿真么少?”晨光熹微,京墨照旧架着马车先停到城南赵院前,褚匪掀开车帘一看到赵凉越瘦削单薄的身影,就知道他为了赶时间又只匆匆披上官袍出门。“也不是特别冷,而且马车里有手炉,府衙也烧着炭呢。”赵凉越说着踩着马凳上车,却被褚匪按住肩膀轻推了下去,然后褚匪轻叹一声,自己也一跃下了马车。褚匪居高临下看着赵凉越,摆出师兄的架子来,一字一顿道:“去加好衣衫再出来。”赵凉越知道眼前这人总爱在一些小事上莫名其妙地纠缠,且多说无用,便习惯性地没作狡辩,默然地跑回去加了衣服再出来。褚匪舒心一笑:“溪鳞,你看你这般听我话多好?”赵凉越:“……”自己又不是柚白那个年纪的小孩,哪来听不听话一说?褚匪笑着要扶赵凉越先上车,赵凉越还是很听话地把手交过去——然后抬脚的时候故意偏了一下,踩了褚匪的皂靴一脚。褚匪低头看了眼自己皂靴白底上的半个脚印,又看赵凉越面上平淡如水,唇角不禁扬起,道:“看来我这靴子回头是不必洗了,留着就好。”赵凉越皱眉瞥了眼褚匪。两人上马车坐好后,马车朝城北赶,褚匪从小柜里取出火折子,将一盏灯点亮,然后将袖袍里放着的信函拿出递给赵凉越。赵凉越接过,一看是宁州来的消息,问:“是唐县铁矿出了问题,还是湘源城有新线索?”三案了结后,宁州府衙由纯臣田光任知州,有严昌和徐鸣协助,守军也在七月底重整完毕,而镇南军里更是刑朔亲作监视,加上韩闻蕴势力大减,目前并不会立马有大动作——那么,消息就只能是来自唐县铁矿亦或者是湘源城,前者是因为由唐县铁矿延伸的那张网干系甚广,繁杂庞大,并非盐铁新政能一朝一夕间解决,后者则是因为湘源城作为旧案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他们现下虽不能动身前往,但暗中派了不少探子,也一直与薛冉保持着联系,中间由刑朔和严昌传达,所以消息也是先到宁州,再由宁州送到京都。褚匪微微皱眉,道:“两处都有消息,刑朔做一封信说了。”赵凉越打开信函迅速扫过,也不禁皱眉,道:“严昌在黑市中发现,唐县的铁矿任旧在被倒卖,且去向不明,可见那条线还是没断。湘源城那边,薛前辈虽然找到了曹公公的踪迹,但是看情况凶多吉少。”褚匪啧了一声,又拿出一封信函,是兵部急函,道:“这是郑尚书昨夜送过来的。”赵凉越心感不妙,打开一看,是东夷那边有水军演习的动静。“内忧外患啊。”褚匪手指轻敲着,道,“可是我们的皇上和太子还在一心想着怎么把权力集中到自己手里,所以郑大人才没法子找到我这儿来了。”赵凉越问:“那师兄有什么打算?”褚匪凑过来,一本正经道:“我两一起冲进宫里,将皇上和太子狠狠揍上一顿,再骂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