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这吻无关□,只是一个彼此相惜的人之间坚定的暗示——我发誓,我绝不会让他因我而死、因爱而亡,如果凭我一已之力无法挽回大局,那就让我们一起永堕苦海吧!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我蜷在他的脚边朦胧睡去,醒来时人已经在他的怀里,窗外黎明的光幽幽透进屋来,带着也许是生机也许是死意的青色的雾。柳碧寒的大手覆在我已经略显隆起的小腹上,目光很是温柔。我冲他笑笑,翻身起来,握住他的手道:“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夜心。”柳碧寒轻声道。“柳夜心?”我微笑。“叶夜心,姓叶。”柳碧寒沉静的眸子望着我。——姓叶?叶夜心?“碧海青天夜夜心。”——唐?李商隐何等孤绝且落寞,何等自赏又自伤!每夜每夜的相思如海,到何时才能化解情衷?给他一记灿然微笑,我下床替他倒洗脸水,而后更衣,梳头,时光仿佛回到了我在柳家寨的那段日子,虽然很短暂,但我们两个都在全身心的享受。用过早餐,衣着整齐的殷天鸿来找我们一起去赴朝廷的商会,如今他已经完全接手了自家的生意,朝廷的请帖上自然请的是他。我仍然是男装,脸色用化妆品涂抹得蜡黄,加粗了眉毛,加厚了嘴唇,下巴上染上些青色,看上去就像才刚刮了胡子,整张脸顿显硬朗。一行三人乘马车直奔宫城外驿馆,昨日前来参加婚宴的商人们纷纷再度向柳碧寒道着喜。当迎宾的接过我的名帖大声念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我。事已至此,避也无用。我昂首挺胸,背着手阔步迈入厅中,目不斜视,不卑不亢。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泰然自若地扫视着满厅的人。这一扫不打紧,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眼帘——盛南宇。看样子这个家伙夺位成功,否则这个只有当家人才能参加的商会他也来不得。他也正望向我,半垂着眼皮的眸子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在我周身打量,很让人不舒服。我装作没留意他地移开目光,却又被另一个人吸引去了注意力。这个人一身白衣,身形挺拔,修眉俊目,也许是因为长相过于俊朗,使得难以看出他的真实年龄。他的眸子很有神,带着极强的吸引力,只要和他对上目光,就不能不被他独特的气质所折服。周围也有不少人在注视着他,其中几个神色有些古怪,仿佛这个人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个人是谁?”我悄悄碰碰坐在身边的殷天鸿,问道。“不知道。”殷天鸿皱皱眉,“他似乎有些危险,咱们最好小心些。”“嗯。”我望望坐在我另一边的柳碧寒,他根本就没在意四周的人和事,好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泰然地喝着茶。嘿嘿!是啊,有什么可怕的,再危险能危险得过握有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皇帝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既然敢来,就已经将命豁出去了!等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人大概到齐了,几个从宫里来的小太监前来接人,走在前头领路,将我们这伙人引进宫去。会场的所在仍然是去年的流银殿,大家随意依次落座,没过多时,去年主持商会的工部张大人出现了。大家起立行礼,张大人含笑颔首示意大家不必客气,而后他便坐在最前面的椅上面向我们,手捻胡须慢慢道:“去年一整年咱们天龙朝的商行可谓变化多端、起伏不断啊,不知各位的买卖可好做?”这话明显是冲着我和柳碧寒来的,十几道目光随着话一起投向我们两个的座位,我俩只管各自喝茶,谁也不理。枪打出头鸟,这道理在座的老奸巨滑的商人们无人不懂,所以也没人敢出声妄答。好在张大人也没打算逼着谁举报我们几家,略一停顿便又接着道:“下面各位就分别说说自己这一年中的经营状况罢……穿越时光的叶当家的,你是第一次参加商会,便由你先来说一说吧。”我立起身礼节性地行个礼,粗着嗓子道:“小民的穿越时光在过去的一年中几经起伏,承蒙朝廷恩惠及在座各位前辈的照顾,现在小号的生意已经渐渐平稳,就是这样。”……也许是我的发言太过精简,在场众人一时半刻谁也没翻过味来,愣了一会儿,张大人才道:“不知叶当家的今后可有什么计划?”我心里暗骂,这是商业机密,怎么能在这里说呢?!这姓张的根本就是故意的!不过既然你问了,老子也不好意思不回答不是?!我信口道:“小民一向认为,越富有便应当越慈悲。小民虽然铺小人微,但也愿帮助朝廷为百姓做些好事。所以小民打算设立一个慈善机构,将自己商号的部分赢利划入该机构,专门帮助那些没钱看病的穷苦百姓。”话音一落殿内顿时一阵唏嘘,那些商号老板们倒还没甚明显表示,可跟在他们身后随侍的家丁们就比较兴奋了,在古代有钱人做善事的也不是没有,但是专门成立一个机构来为穷苦老百姓谋福利的我可是头一个,家丁这一行业在别人那里也属于低等阶级,挣着可怜的薪水干着非人的活儿,所以他们也是穷苦老百姓中的一员,因此当听到我这个计划之后岂会不欢欣鼓舞?大半人心转眼间便被我收入囊中!这些来参加商会的商人都来自五湖四海,遍布全国各地,一旦这些家丁回去后将我的话传开,无形中又在全国的范围内替我拉拢了支持者,对于我保住性命又增加了砝码。张大人虽然是为皇帝办事,但是毕竟国家不是他的,他没有像皇帝那样从心眼儿里对我戒备和敌视,所以当我说出这一计划后,他的面色明显平和了不少,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别人尽最大的能力去做好事,相信没有几个人不会动容。于是张大人微微笑道:“叶当家的能有此心,实是我天龙朝百姓之福。不知叶当家的可有了具体的计划?能否在此向大家透露一二?”哼,看吧,说话语气都好了不少!设立慈善机构是我一时信口乱说的,哪儿有什么详细的计划!不过,一经出口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好主意了,必得善加利用才是。因此只好边想边说,慢慢地道:“小民的意思是,在全国各大城都设立一个这样的机构,招募一些有能力但是很贫苦的百姓做员工,请医术好的郎中对他们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使这些员工可以做到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救治,这样的话,一些看不起大夫的百姓就可以到这个机构里来免费接受简单的治疗。机构里员工的工钱由机构来支付,如果来看病的百姓病情很严重,那么请郎中的钱也由机构来支付,也就是说,只要百姓到这里来看病,一切都是免费的,但前提必须是穷苦的老百姓。”说到这里忽然有个商人插嘴道:“全天下的穷苦百姓若都去这个机构看病,只怕叶当家的你有多少银子也都不够出的!”我笑道:“这位前辈说得有道理。不仅如此,在下要是真设立这样的机构,只怕百姓们还不大信得过在下。因此,张大人,”我冲着张大人一拱手,“小民呈请张大人代为向圣上请旨,希望能以朝廷的名义设立慈善机构,如此一来既增加了可信度,也可在民间为朝廷树立威信,实乃一举两得之举!”张大人捻须点头,笑道:“不愧是叶当家的!奇思妙想果然名不虚传!此提议本部定会上达圣听,倘若果真获得批准,叶当家的就是大功一件!”我心中阴阴一笑:狗皇帝他能不批吗?这样的好事他若不批岂不是有背人心?——要想和朝廷对抗,一味地用蛮力是不行的,最高明的手段就是不仅能反过来利用它保护自己,且还让它找不出毛病、说不出话来!我提议以朝廷名义设立慈善机构,一旦批准,百姓便会认为朝廷是为百姓着想的好朝廷,无形中为朝廷拢络了人心,这是我为朝廷做的“贡献”,确是大功一件,皇帝今后若想对我动手,百姓便会所有疑心:朝廷这么做岂不是过河拆桥么?更何况,慈善机构的发起人和操持人是我,在百姓心中已经有了很正面的形象,朝廷要想动手只怕也会有诸多顾忌,一旦收拾了我,整个慈善机构便会倒闭,穷苦百姓的生命健康失去了保障,难免不引起人心思变的可怕后果!说来说去,这一招仍然是为我及与我密切相关的云悠远和柳碧寒的性命所做出的保护行为,这一点我和哥哥很像,不做则已,要做就抓住一切机会一切条件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从前天到今天,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我们三家的身上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膜,缠到什么厚度才算安全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只知道,我也可以保护云悠远和柳碧寒,我也可以为了活下去而无所不用其极!眼见此计开了个好头,我面上不动声色,谦恭地道:“做为天龙朝的百姓,能为朝廷出力是份内之事,张大人不必挂齿。方才那位前辈提到资金方面的问题,这的确是小民此项计划中最大的难题。仅凭小民穿越时光的一己之力是无法将这个慈善机构支撑得太久的,初始阶段也只好先将钱用在那些病情较严重的百姓身上。在此小民向在座的商界前辈倡议,希望大家都能涌跃出资,略尽绵力。同时也希望张大人能够向朝廷建议一下,每年都出一张皇榜,将那些向慈善机构出资最多的商户的大名昭告天下,并给予一定的奖励,如免去一个月的税收等等诸如此类。对于我们商家来说,在座的诸位前辈想必十分清楚,好的口碑能为自己的商号带来很大的好处,可以有效的促进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