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烟罗把鞭子收起,笑道:“在座的大约都不太认得我,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在长安的时候,人送外号鬼见愁,便是当今陛下也是这般叫的,在长安这么些年,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在驳了我的话之后还安安稳稳的,我这个人虽说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可却最不爱听有人反驳我,我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了,若是不乐意,我的鞭子也会教他乐意的。”因着前头有了出头鸟,后头这些人都吓的不敢动弹。成烟罗又问:“如何?愿意出粮食么?”一个老者颤颤微微的问:“不知道要我们出多少?”秦翊立刻就叫人拿了册子过来,他翻开一个个的念:“本府这段时间也调查了诸位的家底名声,便按照调查来的结果造了册子,诸位按照册子上记载纳粮便可。”等到秦翊一个个念完,底下就炸开了锅。好几个人都站起来大声道:“这是胡闹,胡闹,我们哪里来的那么些粮食?这分明就是搜刮民财,我们没粮,说破了天都没粮。”实在是那个册子上让这些世家交的粮食有些多了。这些人只以为一家交个几千来斤粮食便成了,谁知道秦翊竟是要那么些,便是财力最微薄的那些,也要交上万斤粮食,那些大的世家便更多了。一个中年人站出来指着成烟罗道:“成将军麾下不过三四百人,哪里吃得了这么些粮食,成将军,你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成烟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本将军刚才说过,我最不乐意别人反驳我,更不愿意有人质疑我。”我字才落了地,成烟罗手中鞭子一卷,便把那人卷了过来扔给后头的将士们。她又笑了笑:“我瞅着你们这些人很不服气呢,我思来想去,你们就算是答应了给粮食,可难保出去了便反悔,为了保险一点,还是都留下来吧,什么时候,你们家中交够了粮食,各位自然便能回去了。”秦翊笑着拍了拍手:“有件事情诸位大约不知道,因着开仓放粮,本府家中也无甚粮食,本府和成将军如今都是吃糠咽菜的,诸位留下,只怕也招待不起,少不得叫大家委屈一些了。”成烟罗附和:“诸位都是通诗书礼仪的,又最为忠君爱国,想来,便是在这里委屈一二,也能忍得了。”“那就请下去吧。”秦翊端起一杯酒。成烟罗身后那三百多个人立刻一拥而上,将这些世家之主一一的请入了后院腾出来的几间房。成烟罗跟着过去,不一时便又来了。秦翊便约她入席继续吃喝。两个人吃饱喝足,成烟罗便道:“这几日我叫铁柱带人盯着那几间屋子,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另外,我也会传信给这些世家豪门,叫他们拿粮食来赎人。”“辛苦你了。”秦翊眉眼含笑看着成烟罗:“且等度过这段时间,我再与你好好的收拾一下这宅子,叫你住的舒服一些。”成烟罗抿嘴一笑:“如今便挺好的,何必那般兴师动众呢,我且去再交待一番,夜深了,你也早些歇着吧。”秦翊点头。成烟罗便独身离开。缘法秦翊到了万春楼的时候,刚巧才入夜,他寻了人问燕九娘的去处,便被告之正在接客。秦翊怔了片刻,就寻了个地方坐下等着。不时,就有人端来酒菜请他慢用。秦翊动也没动这边的吃食。他似是听人说过花楼里的吃食有些有催情药,所以,并不敢乱动。他这般规规矩矩的等着,倒是引来好些人的注意。只是秦翊一直垂着头,倒没人看到他的长相。等了有约摸一个来时辰,就有小丫头请他入内。还是那天的路,去的还是那天的房间。这次,房间内灯火通明,房门也开着。秦翊进去的时候,那位燕九娘正对镜梳妆。她听到脚步声回头去看,待看到秦翊时,一双眼睛便是通红。秦翊拉了把椅子在燕九娘对面坐下,又上下打量她,过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燕然姐。”燕九娘垂头,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如今奴家只是燕九娘,并非郎君所说的燕然姐……程燕然她已经过世了,好些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燕然姐。”秦翊又叫了一声。面对故人,又是在花楼里,这样的情形下见到,秦翊心情也十分复杂。“当年燕然姐被人拐走,我寻了好些天一直寻不到,后来无论去哪里,我也一直留意着,却没想到在粤府再见到燕然姐,燕然姐这些年……”秦翊想问燕九娘这些,可这些话他又咽了回去。燕九娘身在花楼里,又如何好得了。燕九娘苦笑:“我知你定然会寻我的,你重情重义,又最是心软不过的,必然会拼了命的寻我,只是,只是我的父母却抛弃了我,那一日我寻了拐子疏忽的时候跑了出来,费尽了力气跑到村口,后头有拐子追着,我原想着进了村就好,进了村便有人救我了,谁知道,我在村口看到了出殡的队伍,抬的棺材里装的就是还活着的我,四牛,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难过吗,我心都凉了,没吭一声就叫拐子又带走,之后挨打受骂,被卖的远远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们会,会那样狠心绝情。”说话间,燕九娘双手捂着脸痛哭失声。她哭的委屈又绝望,哭的不能自已:“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一等,再等等我就回去了,为什么要葬了我?那时候我是清清白白的,为什么啊?”秦翊心里也不好受,他起身拍了拍燕九娘的背:“燕然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