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开始西斜,金光笼罩在松阳城上方,仿佛神光降临,照拂大地。
甄伏的心情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好。
既为曹显把祸害百姓的晋国王室铲除,也为她终于能见到寻觅多日的父亲而高兴。
所以,她今日骑马没来由地稳当。
不过盏茶功夫,她便随着林其抵达了松阳城外的哨兵营处。
战马归入马厩,两人下地行走,也给了甄伏仔细观看战后濮军哨兵营情况的机会。
这里比之初见时,并无多大变化。
军帐依旧错落有致,濮军仍然精神抖擞。
或许终于结束了这场为数半年的战事,个个士兵脸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营中多了正被濮军押送着的,一队又一队的,被烟火熏得发黑的晋国俘虏。
这些晋人大约都是这两日被濮军俘虏至此的。
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骨瘦如柴。
想来,盘踞大弩山上的日子也不见得很好。
待甄伏随林其行到曹显的大帐外时,便见三五个穿着明显更光鲜亮丽的晋国俘虏,正直愣愣地立在门前,一字排开。
他们的眼中皆透着微微的惧意,又有几分期许,像是等着人来认领的表情看得甄伏满腹狐疑。
“主公这段时日夙兴夜寐,排兵布阵,只为一举清除晋国余寇,眼下已把人全盘了一遍。”
林其手一抬,便指向那一排既战战兢兢又满怀期待的晋国俘虏,脸上挂着几分得意:
“喏,他们几个都唤作刘二郎,你且看看哪位是你要找的人?”
甄伏祖母姓刘,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二,因此刘二郎是父亲行走江湖时所用的代号。
在父亲不便透漏身份时,以这个名字去寻找父亲最为稳妥。
若是父亲可以透漏身份,那他听到这个名字时,便知这是一个暗号,她在训他。
然当甄伏仔仔细细将眼前人瞧过之后,她心中的喜悦便如被晴天的倾盆大雨一浇,登时拔凉拔凉的。
她卷翘的睫毛慢慢垂下,眸中的光辉也登时散去,只低低地说了句:“他们都不是。”
“都不是?”
林其粗里粗气的声调拔高了不少,眼睛也瞪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看甄伏,又看看那一排“刘二郎”,又道:
“你再仔细瞧瞧,一个都没有?”
甄伏再次摇了摇头,面上难掩沮丧:“真的都不是。”
“你,你别丧气,我再给你去找。”林其见甄伏的眼尾也染了一丝微红,口齿也变得不太伶俐。
他扬了扬手,示意押解士兵将几个“假亲”带走后,又朝甄伏拍了拍胸脯,说道:
“山那头还有些人没盘完,指不定是在那边,晚些我林其再帮你寻一遍。”
说罢,他亲自引着甄伏去了马厩,又将她送回了城主府,才向视察军情的曹显汇报这个搞砸了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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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趟无效认亲回城主府后,甄伏便明显地失了往日的神采,做任何事皆神色恹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