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倏然,闹事首领忽地停住脚步,挡住了身后的同党,闷哼一声,随即应声到底。
他的胸口处直愣愣地插着一把小箭。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甄伏的小臂抬起,宽大的袖摆已被掀开,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袖弩。
全场看起来最为娇弱的小公子却最先发出了一箭,连吴校尉都没有看清她的手法。
“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给我拿下。”未待大家从惊愕中回过神,甄伏已经一声厉喝,给吴校尉下了命令。
吴校尉被她忽而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丝毫不敢耽搁,登时领着几人往人群里扑去。
只三两下那些闹事的就被捆束了起来,押跪在城主府的府门前,面朝百姓。
喧闹的人群见状,皆面露惧色,渐渐安静下来。
甄伏的面色也稍稍缓和了几分。
她将袖弩重新隐回宽袖之中,手臂往身后一摆,隐去颤抖的交握的双手,才往前迈了一步,清声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主公为你们上山取药,与晋国死磕到底,他待各位百姓如何?”
语罢,她朝大弩山方向拱手一拜,又道:
“主公若要将你们抛下,那便不会守着大弩山这么久都没有撤兵。”
“如今你们仅凭这些闹事者三言两语便要乱濮军后方,却不管在前为你们冲锋的主公。”她冷眼扫过那几个跪地的闹事者,再次看向众人,“你们对得起他这段时日的前后奔波吗?”
人群中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应答。
甄伏讲得豪情壮志,但没得到百姓回应的她,心底也同样发虚。
战祸面前,她与百姓一样,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怕?
就算曹显像神祗一样守护了他们短时的安宁,那今夜之后,他还会守护大家吗?他还能守护大家吗?
“昭华兄弟,我知你也为解百姓的紫斑毒患尽了不少力。”
终于,一位老者缓缓从人群中走出,迟疑说道:
“但从前打仗,主公皆会贴告示让我们按意愿撤离,但这一次却这样突然,我们只是怕,怕主公不敌,我们性命不保呀。”
甄伏眸光一闪,竭力按下心中的不安,拔高了音量:“濮军战无不胜,你们不信主公吗?”
又是一片静谧。
“我们相信主公。”半晌,不知谁喊了一声。
随后,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百姓的面上重又涌现欢欣的神色。
甄伏的面色也终于完全放缓下来:“既如此,你们且安心回去歇下,等候军情反馈,我昭华必与你们同在。”
在好一顿安抚后,街道上的百姓们才终于悉数离去,不再逗留。
甄伏缓缓转身,想要走进城主府。
然才迈过门槛,她便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
幸得吴校尉眼疾手快,抬手扶住了她的小臂:“昭华兄弟,你可还好?”
甄伏深深吸了口气,才重又站稳,推开吴校尉的手,摇了摇头。
她默然转头看向了大弩山的方向。
就在白日时,她还觉得曹显得了她的大弩山地图,要拿下晋国余寇必定没有问题。
然今夜战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才发觉,生死乃天命,谁又能保必胜?
其实,她心中的脆弱与百姓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