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隋妤君把平安扣塞进衣领,转过身笑得灿烂。
终于把这个男人哄好了,接下来她可以提要求了。
“元襄之,我明日……”她话未说完,楼下正殿忽然响起一阵木鱼声,寺里的师父们在后面的大雄宝殿里做晚课,谁会来佛塔?
二人打算到栏杆处看一眼,没等靠近,楼梯处咚咚咚响起,有人上来了。隋妤君脑中第一个反应是藏起来,她也这般做了,迅速地把元襄之拉到一旁的书架蹲下,捂住他的嘴,整个过程脚步很轻,她怕元襄之动作慢,几乎是拖拽过去。
元襄之背靠书架坐在地上,没受伤的腿曲起,受了伤的那条腿平放,拐杖静静躺在一侧,而隋妤君蹲在书架后,透过经书间的缝隙观察来人。
是郑员外,他上午请完佛祖金身后回城里打理生意,怎么晚间又来佛塔了?郑老夫人与他们商量好明日归家,郑员外若是来接人明日一早来正好,莫非是有要事?
不一会儿,又上来一个人,他的脚步轻缓,带着寺里独有的檀香气味,梵音大师也来了。
他们二人在一对蒲团上坐下,看样子是要促膝详谈,也不知他们要谈多久,那她和元襄之要如何出佛塔呢?眼下贸然走出去定会被他们误会,孤男寡女到纵使无事发生在佛门清静之地也要注意避讳。早知道大大方方站在原地,不躲来书架处了,隋妤君开始发愁。
她打算去问问元襄之,只是她刚把脸转过去,便看到他的手停在她的手腕处,一幅想要把捂住嘴的手拿下来却又不敢动手的模样。
隋妤君感受到手背上的温热鼻息,恶趣味油然而生,她凑到元襄之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不许说话,我放开手。”
接着去追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不得不说,元襄之眉眼生得雅致清隽,是话本里会令富家小姐一见钟情的俊逸书生。
元襄之眨了眨眼,他不敢点头,因为隋妤君的手捂得严实,如果他点头,便像是——在亲吻她的手心。他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唐突到她。
隋妤君的手放开,元襄之这才平稳呼吸打量周围,这座佛塔的二楼像是一个观景台,最东侧是接连上下的楼梯,中间是一圈木栏杆,可以看到一楼的情景,方才隋妤君便是站在栏杆处看到他的。木栏杆将二楼分成两边,一边摆了几座书架,正是他们二人藏身所在,另一边摆了一些蒲团,供人休息聊天。
隔得不算远,郑员外和梵音大师的说话声他们二人听得清楚。
“梵音大师,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我爹的死可否与你有关?”
隋妤君与元襄之对视一眼,他们这是偷听到郑家密辛了,一时间万分尴尬,被迫继续听。
“阿弥陀佛,三十年了,郑施主还在执着此事。令尊是体弱加上操劳过度病逝的,与贫僧无关。”梵音大师不疾不徐说道。
“我亲眼瞧见你与我娘在后院私会,我爹尚在病中,你们怎敢做出此等丑事?佛祖金身就在楼下,你不怕下地狱吗?”透过书架,郑员外直起身,脸上怒意遮掩不住。
“贫僧问心无愧,佛祖明鉴我心。”梵音大师沉静端坐,语气平淡,“此事与你解释过多次,你始终不信,你娘是来找我求寺中香灰并非私会,望施主慎言。”
对方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郑员外深感挫败,三十年前他爹行商回到家后一病不起,大夫们束手无策,府中为此忧心忡忡,后来他娘请来了梵音大师念经,期盼他爹能好起来。他那时才六岁,一个人伤心极了,偷偷跑到后院哭,结果发现他的母亲与梵音大师私相授受!自从他爹去世后,他娘时常来谷山寺,尤其是他成家之后,每月均会来谷山寺住几日,这不是为了梵音大师是为了什么?
他不能忍,为他爹感到不公,于是他避开他娘,找梵音大师问清楚,但梵音大师所言在他看来句句是敷衍,什么求香灰,什么问心无愧,不过是欺瞒他的谎言。
“你应该信任你娘,她这一生实在辛苦。”梵音大师说完,取出木鱼边敲边默念经文,木鱼悠远古朴的声音有规律响起,令人平静,也令人烦躁。
“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你对我有一句真话吗?我只想知道真相,你和我娘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梵音大师停下来凝视他,目光深远淡薄,摇了摇头继续敲木鱼。
郑员外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气之下挥开木鱼,冷笑一声,往楼下走去,撒气般踩得楼梯咚咚咚。
梵音大师轻叹一声,捡回木鱼继续,他的经文还没有念完,该念完再离开,有始有终。
隋妤君的腿早就蹲麻了,放轻动作挨着元襄之坐下,这下好了,听到了不该听的,走也没法走,还得等梵音大师先出去他们才能离开。
“你明日想做什么?”
耳边是元襄之的低语,在问方才她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他们几乎是肩膀贴着肩膀,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在狭小昏暗的书架下方,暖香、墨香交织,心跳好似快了几拍,比梵音大师敲木鱼的频率快。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