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扇轻摇,琵琶女的唱词传来:“旧梦难断,新恩未报,几番苦作乐,与天诉,却道喜悲看饱。”
百姓有苦楚难事习惯于向上苍祈祷,求神拜佛,希望得到庇佑或者愿望成真,但天上哪有这么多管人间闲事的神佛,命运到底是掌握在自己手中,隋妤君这般想着。
不知不觉间,琵琶女唱完了,赢得满堂喝彩,观众朝台上丢了不少赏钱,她抱着琵琶行礼,下了戏台,出来一个小丫头飞快捡完赏钱。
曲儿也听完了,隋妤君起身走走,活动筋骨,看到孙绍和不知从哪里找来纸笔,正在写信,孟维光一见她慌忙避开眼神,低下头。
她又走到元襄之身边,他拿着一幅地图在看,元襄之感觉到她的靠近,大方将地图分享与她。
地图上的郦城、赤县皆用朱笔圈出,按照路线来看,下一站是曲安县,旁边有一行小字批注:四月初观放水节。
今日是三月二十,要在四月赶到曲安县,路上要花三四天的时间,这么算来他们在赤县待不了几日了。
夜间,三个学生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元襄之与大家说了日程安排。
孙绍和表情龟裂,几乎维持不住笑容,很快调整过来,感叹道:“襄之,下次相见不知是何时,我以茶代酒,今夜共饮此杯。”
“年底吏部考核,孙兄或可进京述职。”元襄之说道,与他碰杯。
孙绍和说道:“前年我任期满,吏部大考评了个中中,在赤县连任一期,今年是小考,怕是去不了京城。”本朝官员三年一大考,每年一小考,考核结果关系到官员的升降调动。
“今年或有不同。”元襄之点到为止,将茶水喝尽。
“先生,你与孙大人说这些也不避讳着我们。”梁其文眼里满是玩味,像是因为自己窥见官场一角而隐隐兴奋。
“你们是我的学生,师者如父,你父亲在家中可会避讳你?”
梁其文沉默,他的父亲每每回到家中,必言语讥讽几句御史台的官员胡乱弹劾。
“明德书院设立入学考试、男女同学,在京城非议众多,若非江寒青院长的帝师名头顶着,还不知会遭受何种排挤打压。为官也是这个道理,全凭自己为国为民的忠心是不够的,还要审时度势,寻找靠山。游学结束后书院大考,你们可得给我挣份脸面,别叫其他人比下去了。”
元襄之一番话说完,三个学生听得认真,唯有孙绍和在一旁忍俊不禁,他的好友又开始诱哄了。
“可先生你都不愿意做官,与我们说的为官之道你自己认同吗?”冯久年说道,安瑞伯府的荣华富贵几乎全是倚仗皇后娘娘才得来的,他自己极不情愿提起这层裙带关系,若是全靠皇后娘娘,那他一辈子都脱离不了安瑞伯府,他是庶子,嫡母冷落兄长忌惮,读书做官是分出府的唯一出路,最好也能外放,远离京城。
元襄之假装咳一声,不经意间发现隋妤君神色低落,注视着团扇一语不发,莫不是是自己方才说话说重了,让她联想到已故的隋大人,心中郁闷?
孙绍和接过话茬:“以我经验来看,襄之说得没错,好了,等你们考上进士再说这些也不迟,早些休息吧。”
孙绍和开口,大家纷纷起身回房,元襄之故意在院子里逗留,葛潇潇过来问他:“先生,我们这次试题是谁的第一拿到玉佩呀?”
“你们可将家书带回来了?”元襄之问道。
三人点点头,这是要给他评选第一的,自然要带回来。
“明日寄回家中吧,待你们收到回信我再选出谁是第一。”
三个学生:???
先生没说要寄回家呀?
他们洋洋洒洒引经据典,梁其文以行文秀丽得到了县学学子的夸赞,但他父亲最厌恶这等华而不实的文章;葛潇潇言自己当如父兄,女将军以战死沙场为荣,而“战死沙场”是母亲最忌讳的;冯久年在信中提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被父亲看到了会更加不喜他,有皇后娘娘在,安瑞伯府必能永保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