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应声,擦干眼泪安下心来,翻开户籍,“何德音,郦城人氏”几字跃入眼帘,心脏砰砰砰撞击胸膛,是欢呼,是雀跃。
许是畅想到未来安逸滋润的生活,她掩面笑出来。
一炷香后,她们的画舫靠岸,又慢慢回到江中。
德音迎着如白昼般明亮的街市灯火,向前走去,耳边是热闹的人声,杂耍戏法、小吃汤饮、各种各样的玩意商品应接不暇,原来街上是这样繁华有趣。
红筝所在的画舫正巧在月亮倒影旁,她船内伸出没受伤的手臂,握住青色帷幔划动江面,仿佛是在捞月一般,引起阵阵涟漪。
水中月,雾里花,得不到的。
红筝坐到船舷仰头望月,鸟儿结伴掠过天空,她朝外倒下,“咚”的一声江水漫过全身。
涟漪过后,江面恢复平静,青色帷幔失了牵引随波远去,船夫靠在船头打瞌睡,呼噜声时断时续。
月亮渐渐西沉,江中倒影也跟着远去,怎么可能停驻在一处呢?
愿为飞鸟,自由来去。
翌日天微亮,船夫急匆匆拍响了风月楼大门,手指颤抖地举着在船舱内发现的书信,喊着:“出大事了,快开门,出大事了!”
在杂役的叫骂声中,风月楼老鸨夺过信定睛一看,霎时悲从心起大哭起来,不久后楼内一片混乱。
那信落款处,“红筝绝笔”四个字,鲜红刺目。
“这是发生何事了?你们三人一脸沮丧。”元襄之问道。
这两日他们三人在客栈中忙着作考题对练,好不容易完成,今日得空出门游玩,居然未到午时便回来了。
“先生,花魁姐姐自尽了。”葛潇潇低声道,她在街上被头戴幕篱的谢琦贞叫住,丫鬟手里拿着纸钱白烛,询问之下才得知红筝跳江之事,大吃一惊。
元襄之翻对练记录的手停下,很是疑惑:“自尽?何时?”
她居然会跳江自尽?莫非是与小郡主发生龃龉。
“前天晚上,庆功宴当晚,遗书上说不堪受辱,投湖了,尸体顺江漂流至今还未寻到。小郡王立了衣冠冢,我们祭拜完才回来。”梁其文寻了张离元襄之近的椅子坐下,将事情讲完。
“先生,我们回来的路上,听见不少流言蜚语,说红筝姑娘在盘龙寨上——十分不堪。”冯久年说不出口那些腌臜之语。明明前几日花魁游街盛会上对红筝赞赏有加,谁知一遭横祸竟被非议至此,人死也不得安宁。
“世人重名声,琦贞姐姐是许知府的外甥女都有人议论,今日出门更是幕篱遮得严严实实,更何况……”
葛潇潇长叹一口气,“还是京城好,书院收女学生,我与你们一同上学,没人敢议论我。”
“你们有心了,红筝姑娘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元襄之说完,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静。
这时,梁其文看见元襄之手里的对练记录,他自觉昨日对练答得极好,凑上前问:“先生,可判出谁得第一了?”
“我还需斟酌一二。”元襄之合上对练记录,“你们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启程去赤县。”
“如此快?郦城我还没玩够。”
元襄之闻言,苦笑道:“不妨告诉你们,住客栈的钱是用玉佩抵的。为师有好友在赤县,尚能腆着脸去借些银子,但留在郦城,你们几人又无赚钱的门路,何不早早启程?”
“那第一名还有……”梁其文欲言又止,心中在意玉佩。
“所以我说还要再斟酌,此次游学书院分发的玉佩有限,若是你们之中判不出第一,这枚玉佩自然不必给你们,抵了路费倒是不错。”
三人纠结起来,面面相觑。要说他们分出胜负了其实也没有,最终走向了三方相持的地步。
元襄之见他们不回答,再添把火,低头假装摸摸衣袖,“为师竟是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葛潇潇率先忍不住,“先生,这次考题太过简单,难以看出我们实力,下回请先生出道难题。”
冯久年连忙称是,先生已经委屈至此,不过一枚玉佩,后面还有机会,他可以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