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明迅速捻了个决隐去气息,躲在二丈远的一棵树下,令人不能发现她,却叫自己能听清楚林中的动静。
仙栾手中持剑,左臂满是血迹,拖着一地的墨绿黏液,像是伤得很重,走也走得不太稳。
她颤颤巍巍走到巫相面前,举起剑:“我妹妹的石胆……是不是,被你取走了!”
巫相枯坐着,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宵明的视角看来,此刻的巫相活脱脱就是一副畏罪潜逃不得,失魂落魄的模样。
仙栾面色更加急切,似是今日一定要他吐出个真相:“你说!”
巫相仍是低着头,沉吟不语。
“咔嚓”,“咔嚓”。
什么东西的脚步声渐渐从林中响起。
宵明回头望了一眼——成群结队的青鱼怪都在往这个方向逼近。
怎地这些怪物都朝这个方向来了?
仙栾扯开一个无力的苦笑,恨恨道:“好啊……好。如今我只想问一句,你当初,可曾是真心想救我?”
巫相攥紧了拳头,终是缓缓抬起了头。
他一脸诚挚,全然不是先前摆给宵明、从渊瞧的无赖相:“其他事,我皆不敢同你说来。但,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从未欺瞒过你。”
仙栾眼底不仅是恨意,还有缠绵不绝的,其他什么情绪。
“事已至此。你也逃不掉了。伤害他们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她挥袖指向身后,正齐齐朝这边走来的青鱼怪:“这些怪物生于南海岸,从七羽村而来,已经屠了两个村落,以及宝山街坊的人。”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活生生的怪物。但你一定想不到,它们曾经也是鲜活的人。它们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它们的血被放干了,头发全被割了,连带着肉、心都被挖走,骨肉皆消——最后,最有价值的部分便被你们这些医师挖走,做成了石胆!你说,你们该不该死!”
巫相惊得坐起来,瞠目结舌道:“它们——它们是!那些栾族!”
宵明俱是一惊。
不是说那些个栾族都死在了南海那个村落吗?
为何如今会变成这些奇形怪状的青鱼怪?
她正细细琢磨着,就见仙栾忽地踉跄向前,拔剑刺向巫相,却唯独不刺中要害,仅仅是划伤了他的右臂。
巫相一声不吭,就由她这般刺伤他。
仙栾随即便体力不支,俯下身来,将剑杵在地上。
他急忙去扶她,却被她无力推开。
她面上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我不知是该憎恶你,还是感谢你才好。”
青鱼怪们缓缓走向前,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走向巫相的方向。
它们的头颅太笨重,以至于走几步便摇头晃脑的。
愈是往前,它们愈是兴奋,更多墨绿的黏液从鱼嘴流下,蜿蜒流了一地。
“其实,我早便知真相了。我和阿妹心心相惜,自是认得彼此的心。那日你端来那碗汤,我才喝罢一口,就知是怎么回事了。”
她挣扎着起身,接近巫相,且将他手上的镯子一把取了下来,又小心戴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