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方才送诸位夫人离开,看他们神色,便知他们都知道沈筠曦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可能,过不了半日,这个消息便会传遍大街小巷。顾丞相也是猜出了端倪。“太子为储君,将来的大盛君王,现在太子没有任何妻妾,这孩子若是出生,便是太子的长子,未来的皇长子。”“三人成虎,此事会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家世代忠良,养皇长子,你让世人、让皇上怎么看?难道顾家是想造反?”顾丞相形容清隽儒雅,相貌堂堂,一袭青色镶边刺绣长袍,话语昂扬,有万夫难敌之威风。“皇上和太子不会这样想的。”顾晴川睁着清润的眸子,据理力争。“皇上圣明,太子仁义,自是不会残害忠良,可是,老二,你有没有想过孩子长大了怎么办?他应为皇储,却长于朝臣之家,这是国祸之召。”门扉外,沈筠曦的纤细的手指颤了一下。大盛国的前朝,最终灭国,便养在臣子府中的皇家血脉篡权,因为心有不甘。本有资格登之九五之尊,谁又有甘心俯首称臣?顾丞相做过太子太傅,是百官之首的丞相,震声说话,面容不怒而威。顾晴川眸子一怔,倏得,低垂眸满脸愧,手背青筋暴起。顾晴川只恨自己方才冲动,也恨方才自己不争气:方才,他就该咬定沈筠曦怀中的孩子是他的,是他偷偷回京,是他不知廉耻,都是他的错。可惜,悔之晚矣。“父亲,我心慕筠曦妹妹,从三年前我便一心只有筠曦妹妹,我此生非筠曦妹妹不娶,求父亲成全。”门外,沈筠曦身子一怔,抬眸,不敢置信盯着紧闭的门扉。三年前,顾晴川突然向她辞行游学,沈筠曦暗暗哭了好久,闷闷不乐,直到后来,皇宫中邂逅萧钧煜。太子殿下姿容胜雪,气质矜贵,如同夜空高悬的皎皎明月,沈筠曦行礼时偷偷窥了一眼,便移不开眼,大着胆子抬眸,未语先笑,脸颊梨涡浅浅,明媚又热烈唤一声:“太子殿下。”沈筠曦对萧钧煜一见钟情,此后,和丫鬟与哥哥提顾晴川才提的少了,面上的笑意也才终于多了。可原来,顾晴川离京,独自一人在外求学,只因是她。沈筠曦手执在椒图上,卷翘如蝶翼的眉睫轻轻扑颤。“除非,沈姑娘打了胎。”里头传来顾丞相的声音,沈筠曦心头一跳,放开了扣环,目光怔怔望着朱红色的门扉。“父亲,这万万不行!”顾晴川面色一白,膝行两步,抓住顾丞相的裙摆恳求:“父亲,母亲,你们该知道,筠曦妹妹自幼身子弱,这孩子都快两月了,现在打胎,筠曦妹妹身子哪能受得住。”“那此门婚事便就此作罢。”顾丞相面上一冷,甩手道。沈筠曦纤指握拳,面上闪过挣扎,水眸几番变化,晦涩不明,慢慢闭上了眼睛。倏得,门扉从里打开。顾丞相与沈筠曦四目相对,一时怔住。“顾伯伯。”沈筠曦率先回神,后退一步,她朝顾丞相规规矩矩行礼,柔声道:“我醒了来和顾伯母道别。”顾夫人忙抹了抹唇角,拎着裙角出门,目光慈祥而温柔:“筠曦。”“筠曦妹妹。”顾晴川也爬起身,奔出门,急声问沈筠曦:“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头晕,恶心?”“没有,谢谢伯母和晴川哥哥关心。”沈筠曦扯了扯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朝顾晴川笑。顾丞相打量沈筠曦。沈筠曦眸子清澈,唇边带笑,面上镇定自若,不似听了他们谈话之人。落子汤沈筠曦饮落子汤顾丞相和沈筠曦客套几句先离开了,沈筠曦深吸一口去,朝顾夫人躬身行礼。“伯母,对不起,今日搅了您赏花宴。”“赏花宴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把大家凑在一起聊聊闲话,算不了什么。”顾夫人不以为意道,转眸看到沈筠曦面上还晕出一些苍白,神色转为郑重得关心。“筠曦,你身子第一,日后再着急也不许不吃早膳,起身万不能急。”顾夫人身子立正,面上摆出了严肃的神情,语气却是一如既往温声细语,叮嘱沈筠曦。“对的,筠曦妹妹,日后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今天可把我吓着了。”顾晴川目光注视沈筠曦,上下扫视,跟着道。看着顾夫人和顾晴川眸光里担忧和关心,沈筠曦猝然眼睛红了,鼻腔酸涩,心里满是暖流。沈筠曦强忍着眼睛里的潮热,唇角扯出弯弯的弧度,朝顾夫人和顾晴川笑:“好,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