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结果当然称不上好,但跟凌迟问斩比起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沈迟意和沈若渝喜不自胜,也没忘记给远在保宁的沈姑母写了封信,托卫谚的人送去。沈姑母收到书信之后,先念了三声佛,又命人准备了好些金银财物,以便沈泽他们路上打点。沈迟意犹豫再三,又向卫谚提出一个请求:“世子…能不能让我见一眼大哥?我有些话想跟他说。”卫谚自不会阻拦,亲自带着她去了衙署大牢。沈迟意把自己和沈姑母准备的东西带进了牢里,见着消瘦憔悴的沈熠,眼眶发红:“大哥…”她吸了口气,竭力压住落泪的冲动,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这些是你路上用的,银钱应该够使,若是遇到需要打点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含糊,该花的地方就得花…”她说到这里,到底忍不住哽了下:“大哥,我本以为…以后再见不到你了。”她本来有意和沈熠透漏一下卫谚的计划,但想到她和卫谚的筹谋是秘密,光告知沈熠倒还罢了,如果让其他沈家族人知晓,难保不会泄露出去,到时候只怕会给卫谚招来麻烦,还是等合适的时机,让卫谚自己告知吧。沈熠的反应很古怪,他脸上并无劫后余生的激动,也无和妹妹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片幽邃哀恸,他深深凝视沈迟意,良久不语。沈迟意这才意识到不对,有些疑惑地道:“大哥…你怎么了?”沈熠抿了抿唇,似乎要借助这个动作,掩盖翻涌的心绪,他半晌才开口:“你是不是…”他道出这四个字,再按捺不住,沉声问道:“你是不是为了救我们,委身于那卫谚狗贼?”沈迟意没想到他问的居然是这个,她也没空细想沈泽怎么知道的这事,下意识地反驳道:“哥…你别这么说他。”她忍不住补了句:“毕竟世子他救了你。”沈迟意这么说便等于默认了,沈熠深吸了几口气,突然爆发:“卫贼口蜜腹剑,沈氏能落到如今地步,和他脱不了干系!”沈家出事如何能和卫谚有关?这话可太有深意了,沈迟意微怔…沈熠眼眶微红,紧紧攥住她的手:“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能,才让你受此折辱,早知你会受这等屈辱,我宁可在牢狱中自戕!”沈迟意既然接受了卫谚的帮助,也等于答应了要跟卫谚的事儿,但意料之外的,她对这件事竟没有多少排斥,毕竟…卫谚对她真的很不错。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宽慰沈熠,索性挑明了直说:“哥,世子待我不错,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能把两人的谋划和盘托出,只得委婉道:“哥,你放心,即便到了西南,我们也能照应得到。”沈熠仿佛陷入了某种自责自厌的魔怔情绪中,根本听不进她说什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喃喃道:“你放心,我定会想法救你逃出那歹人魔掌的,你放心,放心…”他这话说的含糊,沈迟意听的更是莫名,此时探视的时间已到,她匆匆叮嘱了几句,便随着牢头出去了沈熠长久不语,赤红着双目凝望于她,仿佛一只困兽,神情狰狞又冷冽。……卫谚既然有心救沈泽,自然得亲自送他去西南,既能护他路上无虞,也好打点布置一番。这事儿交给卫谚,沈迟意再没什么不放心的,安安生生地在家等了一个月多,终于等到卫谚回府的消息。这可比她预计快的多了,沈迟意想到家里人终于得救,心头雀跃,按捺不住去了王府。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易空院,到院外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易空院外居然驻扎了重兵,层层把院子围的密不透风,好像出了什么事一般,让沈迟意心里咯噔了声。周钊就守在院外,见到她,神色有些警惕,竟是一副拦着不让她进去的架势。不光是周钊,其他护卫见到沈迟意,也都露出惊疑神色。沈迟意面露疑色:“你怎么了?世子呢?”周钊支吾了两下,伸手一拦,正要打发沈迟意先回去,就见内里卫谚派人传话:“请沈姑娘进来。”周钊无法,只得带着沈迟意走进去。她一踏入卫谚住的地方,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伤药味,卫谚躺在帐子里,时不时轻咳几声。沈迟意心头发慌,忙扑过去掀开帘子:“你怎么了?不就是送人去西南吗?如何能受伤?”卫谚看起来真的不大好,肩背上或者厚厚绷带,脸色发白,唇色略淡,不复往日丰润,也没了平时的神采飞扬。周钊脱口想说些什么,卫谚一眼制止了,他轻咳了声:“我没事,路上出了些意外。”沈迟意当然不会信这样的鬼话,忙转向周钊,沉声质问:“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