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铃儿又做梦了。
这一次,她没再梦到《青梅曲》,与以往任何一次的梦境都不相同,眼前是茫茫雪地,头顶是飞扬落雪,她抱着手臂瑟缩地走在雪中,越走越冷,那长长的雪路,似是看不到尽头。
一个人背着光从远处走来,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他身后柔和的光芒。
那人一步一步来到她身边,似是感受到她身上凛冽的寒气,径直朝她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阵阵暖意从他身上传来,陆铃儿被他所温暖,身上寒气渐退,刹那之间,白茫茫的雪地骤然生出了一片梅林,朵朵红梅含苞待放,鼻端传来了熟悉的梅香。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梅花香,而是阁主身上特有的冷梅香!
她抬头细细瞧去,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美玉无瑕、俊逸出尘,的确是阁主,亦是靖王。
她心中生出无限欢喜,而这欢喜又在梦境中被悄然放大,她不再有任何顾忌,张开双臂紧紧回抱他,还往他的怀里再钻了钻。
未出口的情意变得明朗,她抬头望向他,眉眼都带着笑。
他亦扬起笑容,抬手来到她的唇边,给了她一块……红豆酥?
本来并不觉得饿,一见这红豆酥,她也有了些饥饿之感,想起与他一同吃红豆酥的情景,陆铃儿不再犹豫,轻启红唇,就着他的手,吞下了他递来的红豆酥。
此时被她含|住指尖的容砚,哪里会想到她正在梦里吃红豆酥,他只觉指间一阵溽热,身子猝然腾起了一团火,把他密密地围困在了中间。
他倒吸口气,急急抽回指尖,却不小心触上了她的舌,又划上了她的齿,非同寻常的触感,令他的手猛地一顿,不再妄动。
他不得不停下一切动作,长眸深深凝向了熟睡中的陆铃儿。
今日她毫不顾惜自己,一心为他吸血疗伤,他的心早已柔成了一汪春水,满腔情意虽未对她和盘托出,但为她跳动的心却难以压制。
眼下她如此勾惹着他,满是诱惑,又毫不知情,对他来说实在是种折磨。
他眸中的深海浪涛汹涌,复又被他强行压至海面之下,眼下陆铃儿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在她欠下的债上再多添上一笔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在陆铃儿耳边,轻声唤道:
“陆铃,松开。”
陆铃儿好似没听懂他的话,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殷红的朱唇却未曾开启。
容砚无奈,抬起空出的另一支手,轻轻捏了捏她粉扑扑的脸颊:
“乖,听话。”
这回陆铃儿应是真听懂了,唇齿微微松了松,容砚终是将手指抽回,只是指尖那温暖濡润之感却始终萦绕不散。
而陆铃儿却蹙起眉心,委屈地嘟了嘟唇,仿佛被夺去了什么重要的宝贝。
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狠狠击中了容砚,捏住她脸颊的手不禁一顿,然后舒展长指,将她的脸轻轻捧在了手心。
偏陆铃儿还不知死活地靠向他的手,脸颊在他的手心里轻轻蹭了几蹭。
一瞬间,容砚眸中被压下的浪涛就此决堤,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头便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双唇相触,鼻息间满是她身上的铃兰香,容砚仿佛又回到了中秋那个夜晚,却比那夜醉得更彻底、更沉迷。
陆铃,为何每次睡着了偏要来招惹?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欺负于你么?
他虽这么想着,可落下的吻终究是温柔的,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触碰,又徐徐离开。
这一吻很轻,却重重地撼动着他的心;这一吻也很短暂,却绵长地回荡在他的脑海。
像是长飞的倦鸟终于找到了栖枝,又像久旱土壤总算迎来了甘霖,他深藏于心的情意,也终究冲破了禁|锢,找到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