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没找裁缝啊。”“找了裁缝做月光衣。棉衣我可不敢叫他们做,万一把棉花缺斤少两由他们吞去一点。”“真没想到我此生也能穿的上月光衣。哎,我们把董大娘请来一起守岁吧,人多热闹,就是她家公子有一点吓人。”“她啊,她未必稀得来。你早些休息吧。”窗外响起几巡狗吠,墨玉悄悄溜到正在漱口的姚菱身边,惹得姚菱差点呛到。他掏出五十文铜板,小声说道:“来时你娘托我给你袋油馃,只是路上油馃叫我吃了,这五十文,抵过那袋油馃吧。”“你才挣来的吧,不是要交房租吗?留着吧。”“年后我才搬阿婆家去,后几日我还去镇上写春联,还有的挣呢。这五十文你收下吧。”“行吧,早些歇息。以后别在大晚上悄无声息地现身,以为是贼人呢。”除夕前日,万里晴空,提着一篮糕团与猪头肉,班瑶走进凭芳斋。前堂无人,她本打算放下竹篮就走,不料听闻动静的董清媛从偏院赶来,两方相见,也不好直接拔脚作别了。见那董清媛手中拿着一只灯笼骨架,班瑶便借此说道:“家里缺些灯笼,听说这里有彩纸竹条,就没想走远路再去镇上。”“要灯笼啊,有几只已做好的,送你吧。哦,你篮子别落在这里,记得提走。”说罢,董清媛转身要回偏院去。“等等,”班瑶提上竹篮追了上去,接着说道:“这一篮子就当拜早年了。灯笼就多谢了。”追到偏院,只见钱修窝在一只小竹椅上,专注于为灯笼糊纸。班瑶把竹篮放下,接过董清媛递来的灯笼,目光却不自觉为案上一只兔子灯所吸引。“清媛姐好灵巧的手,兔子做的这般娴静可爱。”“那是修儿做的。”董清媛解释完毕,使得钱修更加埋头专心,不敢张望。因夸错了人,班瑶略有尴尬,她把灯笼往双肩上一挂,从篮中取出一只红绢包,“这是给修儿的压岁。”红包给到董清媛手中,董清媛推却不收,她道:“修儿老大不小的人,收什么压岁。我有些散碎银两,给你家那几个小的作压岁吧。”“你要给就到我家去守岁,那晚再给。”终于发出了邀请,班瑶松了口气,只是结果却如班瑶预料,董清媛作了拒绝。“过年要鞭炮,不该要火器,我与修儿可不敢再踏入你家半步。”“放心,不会让火铳响的。人多热闹,况且,村子里老人家也想在那日答谢杏林悬壶啊。”“都抬出老人家了,再不应邀就拂了脸面了。只是不知吾儿愿意去否?”感到两束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钱修愣愣地抬起头,悠悠说道:“全听娘亲的。”“好!爽快!压岁给你了,就等时辰到了。告辞。”丢下红包,挎上灯笼,班瑶飞一般跑出凭芳斋,生怕他们突然改了主意。董清媛实在不好意思让自己那已有二十五岁的儿子收下压岁,便拿上追出去要还。偏院只余钱修一人,他放下手中活计,将那盏兔子灯收好。☆、好时节古来人生平凡所求,即富贵长寿,然而又有人言:寿则多辱。长命的生涯免不了要经受更多的挫折、疾病与伤痛,若是再没遇上个好时节,心境也不开阔,则更不好受。刚步入正月,却逢连绵阴雨,石金娥因这阴雨天腿又作痛,加之小菱未归,难受的紧。而姚梧呢,本来接到一活,承言给一个外来的秀才打一木箱,用的是花梨木,雕的是落花流水纹,漆金描彩,虽不是时兴的款样,但客人喜欢便好,临到快做好的时辰,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自称是那秀才的叔父的老朽木拒收,不肯交金,还将这个木箱痛斥为华而不实的丑物,惹得姚梧自尊心受损,极不服气,当即与他吵了起来,一度到了要大打出手的地步,引来四邻围观。那个叔父身形枯瘦,手脚似有残疾,但起势有如武功在身,一掌便把那木箱拍得稀烂。损失不低,姚梧气极,撸着袖子,抄过榔头就要反击,四邻一哄而上,叫那老朽木竟招架不住,只有被痛殴的份儿,甚至最后被大家绑了,要去见官。幸而有那秀才多多好言,勉强请他们放过一马,在大家情绪逐渐稳落时,带着叔父开溜。等姚梧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二人还是没付银子,握着榔头追了老远,却追丢了。他气呼呼地回家,恰逢捷足送信,接过书信,拆开一阅,顿时喜悦驱散怒气。“娘啊,娘!你快些下楼来!”他冲进屋内,对着楼梯口喊道。石金娥正在把姚菱的衣物叠了又叠,听到姚梧叫喊,头痛难忍,她揉着额头一边步下楼梯,一边责备道:“鬼叫什么?老无赖不是叫你打跑了吗?他又寻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