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利指挥着军队开始移动,叶绾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胡族军队的人数怎么感觉少了许多?叶绾没有贸然询问瓦利,而是凑到了性子稍微耿直一些的朗陵身边,打探道:“咱们这是不是人少了?”朗陵不觉有异,点了点头说道:“瓦利将军说庆人狡诈,所以昨夜打发了一部分人原路返回。”叶绾眼睛眨了眨,道:“完全可以分两拨前进来规避,为什么要让其他人原路返回?现在的人数已经远少于庆军了吧?”朗陵顿了顿,附耳低声道:“你不要说是我说的,听说是皇上要回来了,这部分同胞另有其他安排,他啊,拖的太久了,怕皇上责罚,只能先将这部分人打发回去。”叶绾不解道:“就差一天?打完一起撤离不是更稳妥吗?”朗陵嘿嘿笑道:“若是按你所说,我们这些人对付那些软脚羊足够了,万一他们真的使诈呢?总归把皇上需要的那部分同胞保全了。”叶绾默然,这个瓦利倒是考虑的足够周全,看来他们这次没有办法将胡族军队全歼了。她总觉得有点遗憾。不过这样也好,战争太快结束了,也就没乐子了。有叶绾在前方领路,大军很快就行到了昨夜叶绾和那个大汉分开的岔路口。叶绾指了指昨晚自己前进的方向说道:“从这走,很快就到了,最好提前准备一下,昨晚他们是躲在那个洞穴里。”瓦利打了个手势,一名斥候眨眼间消失不见了。叶绾心想,怪不得都说他谨慎呢。还好昨晚丁琬提出要防备他们再次侦察。这里距离约定地点确实十分近了,胡族斥候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用胡族话对瓦利说了几句,瓦利点了点头,再次派出更多的胡族人前去。这次的时间要长了许多,待几人返回后,叶绾看到他们的刀尖上全都沾染着血迹。这也是昨晚燕韶军所提出的必要牺牲,庆军藏身于洞穴,怎么会不安插侦察哨点?若是没有安排,瓦利定然会起疑心。所以必须放出几个哨兵,让瓦利发现并干掉,才能真正骗到他。果然,瓦利见状心情愉悦地勾了下嘴角,便下令让军队继续前进了。在白天看,那个洞穴口被草丛遮蔽了起来,叶绾知道这并不是天然形成的,因为她昨晚进洞穴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有如此高的草丛存在。但洞穴口的泥土看起来却像是刚刚翻整过,就仿佛要掩盖踩踏过的脚印一般。不过这掩饰的相当真实,瓦利心中更相信了几分。他命令军队散开,拉弓搭箭,同时指向洞穴口的位置。同时他令一人手执火把,带着提前收集好的干草干枝,悄然在洞穴口堆满。火把落下,火焰腾起,烟雾顺着风被洞穴不断吸入。若是庆军不想被烟呛死,就必须冒着风险拼死冲出来。“庆人的夫妇将军也不过如此!竟像乌龟一般给自己找了个壳子避难!”瓦利哈哈大笑,志得意满在此刻占了上风。他若是再有文化一些,大概便能说出“瓮中捉鳖”这个成语了,但显然他的庆国话水平还没有达到这个地步。胡族人全部精神紧绷,箭头对准洞口,确保庆人一露头便将他们射杀。瓦利同样拉开了弓,聚精会神地盯着洞口。站在瓦利旁边的胡人突然闭了下眼睛,他感觉有雨水滴落到了他的眼睛里,但他觉得此刻并不是擦拭的时机,平时哪有这么容易立军功的?他可不想因为走神少杀几个庆人。瓦利旁边的胡人大多都是同样的想法,他们没有吭声,所以也不知道这降雨似乎只存在于他们这一小片地方。他们听到后面突然发出了惊呼声,他们蹙了蹙眉,但依旧没有理会。直到一个胡人头上像是被泼上一盆水一般湿漉漉的,他才不满地伸手摸了摸,抬眼看去,只见一片血红。身后响起了更大的惊呼声,凶狠和惊惧的胡族话此起彼伏,但唯有一句话是重复率最高的:“抓住叶一!”明明天不是很热,朗陵却仿佛中暑了一般,头脑发昏,脸颊燥热,而身上却一片冰冷。他或许是头几个看到发生什么的人之一,但他却没有及时制止。他眼睁睁看着叶绾利落地砍下瓦利的头颅,用的还是他送她的那把大刀。“叶、一!”朗陵双目圆瞪,反应过来的他只觉得浑身上下血液翻腾,恨意不断冲刷着他的脑海,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将叶绾大卸八块。就在此时,异变突生,胡族人脚下尘土翻飞,无数麻绳冲天而起,大片胡族人摔倒在地,阵型陡然陷入了混乱。更令他们绝望的是,他们的四面八方传来庆军隆隆的战鼓声,在山中不断回响,重重叠叠让人头皮发麻。首领在他们面前被斩首,又陷入敌军的陷阱,饶是性子刚烈的胡族人,也难免心生退缩之意。在外围的某个胡人丢下身上的负重开始逃命之后,其余胡人的意志力顷刻间瓦解了。他们纷纷丢盔弃甲,任副将如何卖力,也无力回天了。这些胡族人本就是松散的部落组合,也许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是彼此的敌人,绮罗统一建国后把他们打散编排成军,他们本就是摄于绮罗的威严才团结到一起战斗。然而,他们的集体意识一击即溃,没有了瓦利的约束,为了比别人逃得更快,竟互相砍杀了起来。或许只是逃跑时被身后的人推了一下,却让他们突然想起来了,这正一同逃命的“同胞”的同胞,此前还杀过他们部落的血亲。这些事本在绮罗的威慑下被他们暂时遗忘了。记忆恢复的他们杀起自己人更加利落,不比砍杀庆军手软分毫。至于叶绾,在趁着全体胡族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洞口时偷袭成功后,她便用尽全身力气快速向前奔跑了起来。索性瓦利的站位十分靠前,她不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跑出陷阱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