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取出银哨唤来一只水枭,匆匆蘸着血写了几个字,又将水枭放走,才问郭久:“左丘晨去了哪里?”郭久说道:“我来时,城中已被秦文焘控制,左丘晨早跑了,留下一队人马说是要杀光崔家。这帮人我看着不像是普通士兵,用的都是江湖人的招式,功夫并不弱。”陆铮看郭久身上也带着刀伤,就将青瓷瓶中的药粉给他服了一些,正要在询问什么,外院又有了动静。陆铮警觉起来,示意郭久带着赖勤抬着拾叶去屋中躲藏。他足尖一挑,将地上的长剑踢起来,握在手中,循着声走了过去。只听见院外有人怒吼:“快去,把崔家人都给本王抓起来,要活的!今日本王必须要见到崔礼礼,否则你们就提头来见!”左丘晨竟然又回来了。陆铮暗暗觉得好笑。想来是左丘晨知道左丘旻和太后已经被圣人抓了,他出城未果,想着抓了崔礼礼来做出城的交换。如今的崔礼礼,就是行走的四百万两白银。谁抓在手里,都有叫嚣的资本。陆铮躲在树后一看,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这些人虽然身穿戎装,却如郭久所说,下盘沉稳,并非寻常士兵,更像是江湖上的老手。看样子今日是一场血战。郭久悄然来到陆铮身边:“我来助你!”“暂时不用,你且养养伤。”陆铮将青瓷瓶抛给郭久,笑道,“看看是你家韦大人厉害,还是我厉害。”郭久眼角一抽,这时候了,还较着劲?也罢,陆铮说不用,他就回去守着。那群人渐渐逼近,听见有人喊道:“仔细些,刚才有两个人还在院子里。会功夫!”“是!”身着士兵衣裳的人握着各式兵器,放轻脚步谨慎地走进后院。为首的两人一人执锤,一人执刀,刚从假山处绕过来,就觉得膝盖一痛,直直跪在地上,膝盖血流不止,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一道爽利的笑声响起:“哟,这还没过年呢,怎么就讨红封子了?乖孙儿,爷爷可没有私房银子,都被你奶奶管着呢!”众人一惊,旋即喊道:“什么人!站出来!”话音一落,只觉得一道缥青色的影子从眼前闪过,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咽喉已被割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这身法着实是快!他们没看清是怎么下的手,用的是什么兵器。跟在后面的人回过神,只看见假山上,用血划了两道印子。有一对孪生兄弟,握着大斧头踏上前来,身壮如山,用斧头拍拍铜墙铁壁一般的胸膛,一看就是练的金刚不坏身。兄弟俩中气十足,异口同声地喊起来:“什么阿猫阿狗?连面都不敢露!只敢耍暗的?!”陆铮也不恼,目光落在腿边的一个陶瓷花盆,端起来砸了过去。兄弟俩很轻易地就躲开了,花盆落地一地碎片。陆铮飞身出去,捡起两块碎片,身法如鬼魅闪站到两兄弟中间,两兄弟见他不躲,便使出蛮力高高举起斧头,朝陆铮脑袋砍去。忽地两人下身齐齐传来一阵剧痛,痛得直不起腰来。这才发现自己腿间一滩血,一块血淋淋的瓷片,以及一团血肉。原来,金刚不坏身的命门就在下身。可陆铮不愿用自己打的匕首做这事,这才挑了花盆。陆铮踱着慵懒的步子,从阴影里走出来。随手用剑在假山上又画了两道横杠:“一个缺鸡,一个缺蛋,你俩反正孪生,凑一凑也算有鸡有蛋的全尸。”刚画完,长剑将两兄弟的胸膛一穿而过。这是个硬茬!众人警戒地后退了一步,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咱们一起上!”“且慢!”有人喊道。众人循声望去,说这话的,竟然是陆铮。他随手捡了一截枯枝,将披散的头发一束。又将缥绿的长袍脱下来,露出铜色的身躯。若是崔礼礼在,想必又验证了一件事:他今日当真没穿抱肚。“好了。”陆铮一手执剑,一手执匕,匕首的尖挑了挑,眉头也挑了挑,满是挑衅的意味,“你们一起上吧。”众人恼羞成怒,怎么刚才他说且慢,就真且慢了呢?“杀了他!”他们执着兵器冲了上来,将陆铮团团围住。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假山上的划痕一道一道地多了起来。郭久躲在屋内看着陆铮,以一敌卅,哪里是寻常高手二字可以称谓的?只有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拼杀过,才能练就这一份沉着和勇敢。拾叶出血止住了些,听见外面打斗,气若游丝地抓住郭久:“郭大人,请你、帮他!”郭久笑笑:“你跟着崔姑娘久了,心也朝着陆铮了。”拾叶艰难地说话:“他早就、知道、知道我的、底细”郭久一愣,问道:“多早?”“前年、七夕。”郭久不由暗暗心惊。那不是拾叶刚进崔家的时候?陆铮那时候就发现拾叶是线人了?一直没有杀他,还留着他传信?,!陆铮是韦大人的天敌。有他在,崔礼礼不可能跟着韦大人,韦大人也不可能从陆铮手中抢走崔礼礼。韦大人孤苦一辈子,只要陆铮一死,一切就解决了。要不借那些江湖人的手将陆铮杀了?郭久的脑子飞快地想着,开始算计什么时候出手最为合适。“他、他、是好人。”拾叶说道。好人?郭久嘲讽一笑。陆铮是好人,可他是坏人。坏人就该有坏人的样子。拾叶似乎看出了郭久的心思,挣扎着说道:“他、很好”很好?郭久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是了,崔礼礼。崔礼礼对自己说过:“郭大人,你也很好。”当时他怎么回复的?他说:“你可是第一个说郭某好的人。”崔礼礼答道:“总要有个好的开始,若有一日落在你们手中,我倒不怕了。”做绣使十几年,什么脏活都做过。韦大人要做的,他跟着做,韦大人不愿意做的,他也要替韦大人做。做了这么多年的坏人,头一次被人称为好人,还是崔礼礼。院子里激战正酣,那些人陆续倒下,假山上的划痕越来越多。陆铮满身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郭久看出他开始吃力,脚步也有些不稳。四十多个江湖人,要想杀光,绝非易事。“郭大人——”拾叶喊着,“他死了,姑娘、姑娘会伤心。”郭久叹了一声,叮嘱赖勤照看好拾叶,撕下一块布条,将手臂上的伤口一缠,握着刀便冲了出去。“我来助你!”两人背靠着背。陆铮哈哈一笑:“我以为你来杀我。”郭久一哼:“不是没想过!”:()纾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