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人开口说话了,皇帝顿时稍感气顺,可开口的却是周秉政这个兵部尚书,皇帝同样对他意见大的很,好在还知道他这个兵部尚书对定边军没有太多影响力,于是气呼呼的说道:“众卿起来吧,周尚书有何办法?”
周秉政站了起来,躬着身道:“陛下,阜阳城破已成定局,为今之计唯有令孙大将军尽快恢复淮北防线,力争在淮北构筑阻敌防线。”
皇帝道:“这是当然,想必孙思源也会这么做。”
这时武冈插话道:“陛下,阜阳城破,孙将军必定惊慌,既要筹谋军策防备元军,还会担心陛下问罪。臣请陛下下旨,让其戴罪立功。毕竟此前涡阳和宿州的定边军打的有声有色,如果给孙将军时间调整军策,必定能够防住元军。”
武冈这话一点营养都没有,但却也有必要,皇帝只是嗯的一声,就看向周秉政,道:“周尚书,这就是你的办法?”
周秉政赶紧答道:“不是。臣请陛下下一道旨意,征调浙江、福建、江西的军队构筑长江防线以防万一。”
皇帝和群臣听了周秉政的话,顿时陷入沉默。深入一点理解周秉政的话,就是长江以北是没什么希望了,还得赶紧做好阻击元军渡江南下的准备。
但是,这个建议确是老成谋国之言,皇帝深以为然,道:“准奏,内阁拟旨,由兵部全权负责构筑长江防线。”
这时,皇帝见周秉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怕是他有什么话不好说,道:“值此国朝危难之际,朕希望各位臣工能够勠力同心,打退元人,扞卫我汉家河山。”众臣赶紧唱喏。
皇帝让众臣退下,却道:“周尚书留一下。”
等其他大臣退出后,空旷的大殿内,皇帝道:“周尚书似乎欲言又止,这是何意?可是还有良策,此处只你我君臣二人,但说无妨。”
周秉政似乎下定了决心,道:“陛下,臣还有一策,就是请陛下下旨给苏圣平,让其领军北上抗元。”
听到苏圣平的名字,皇帝十分恼火,击灭海盗的是他,维护了东部沿海地区的稳定。可造反的也是他,泉州、莆田、龙岩三地已然自立,要不是看在税赋照常上交的份上,必是要不死不休。此时听周秉政的建议,国民军的战力他还是有点数的,毕竟是打败了新军的军队,而且新军守城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虎蹲炮,可是国民军的标配。
皇帝心里想着下旨给苏圣平的后果。
第一个问题,如果自己下旨,苏圣平会不会北上?想必是会的,毕竟他整日文章也好,诗词也罢,都说要抗元,若是他不领军北上,届时就会失去天下人心。
第二个问题,苏圣平北上有没有用?他那国民军如今有多少来着,该死的内侍监,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国民军准确的数量,似乎国民军的数量一直在快速增长,如今还能进军广西。若是他能调兵北上,打败了元人,越朝是免了被元人灭亡,可到时苏圣平的气焰必定更加嚣张。若是苏圣平和元人两败俱伤,最好是国民军全军覆没,那就更好了,省的自己收拾他。想来想去,还是让他北上更好一点。
第三个问题,凭什么苏圣平北上了,就会真心抗元,就不会是假模假式的抗元呢?倒是让他又得了名声,却又没有怎么损失实力,自己岂不成了冤大头。
想到这里,皇帝开口问道:“周尚书,你怎知苏圣平若是北上,会是真心抗元?再者,苏圣平虽然还没有自立一朝,但其造反自立已然天下皆知,如何让他听朕的旨意?”
周秉政答道:“陛下,臣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若是他抗旨不遵则罢,若是他答应北上,必然会真心抗元的。再者,若是他阳奉阴违,届时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皇帝嗯的一声,道:“爱卿与朕想的一样,那如何让他听从朕的旨意?”
周秉政似乎有些为难,最终还是说道:“陛下,唯有利益!臣曾经听闻,苏圣平在苏北有一支军队,和定边军新军合伙做生意。陛下何不允诺苏圣平今后可以驻扎苏北,换取他此番尽心抗元!”
此时,皇帝的脸色早已变绿,道:“什么时候苏圣平在苏北都有一支军队了,还和定边军合伙做生意,他孙思源就是这么拿着朝廷的军饷,还跟反贼蝇营狗苟的!还有,内侍监那些狗才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报。你周秉政是干什么吃的,既然知道这事,为何不早早禀报?”
周秉政十分无奈啊,心想这事自己并不十分清楚,再者孙思源还跟自己打了招呼,道是定边军军饷不足,和苏圣平合伙做一点生意,赚一些钱用于编练新军。苏圣平做生意又实在是有一套,如果能通过他给定边军更好的待遇,怎么说也是于国有益的事情。
再者,苏圣平的理由是想在苏北接收北地逃民,到时送到南边编练成民团抗击海盗。当时苏圣平可还没有造反,是东南党的后起之秀,是打击海盗的名将,更是自己的学生,自己岂能拖他的后腿,谁能知道苏圣平顺势在苏北那边招兵买马练起军队,到苏圣平造反的时候,已经是尾大不掉之势,这事孙思源都不出手解决,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岂会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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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陛下您的内侍监,恐怕早就被孙思源、蒋子明给收买了,定边军其他一些大佬肯定也从中分润了好处,自然不会生事。赶紧解释道:“陛下,这事臣也是近来才知道,可还没来得及查证,就发生元人南侵之事,就拖了下来了。再者,蒋子明的战报上不是也说了,苏圣平的军队对他还是很有帮助的,这次守城最终还是靠国民军支援的虎蹲炮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如今不是查处这件事的时候,还望陛下暂时隐忍。”
皇帝气狠狠的说道:“隐忍,隐忍,朝臣党争腐败要隐忍,定边军腐败无能要隐忍,苏圣平举旗造反要隐忍,什么都要让朕隐忍,那朕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没等元人杀死朕,朕先被这些乱臣贼子气死。没等元人打下朕的江山,江山早就被乱臣贼子给卖光了!与其如此,这江山还不如让元人占去算了。”
周秉政赶紧跪了下去,急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皇帝实在是气愤,又昏天黑地骂了一通,搞得周秉政只能跪在那里一直磕头。好在皇帝发火没多长时间,机灵的内侍早已去请了皇后过来。当皇后赶到大殿的时候,皇帝犹在那叫骂着,周秉政已经磕出血来了。皇后急匆匆进了大殿,皇帝见了之后方才停止叫骂。
皇后赶紧制止周秉政继续磕头,才对皇帝躬身道:“臣妾见过陛下,国事危急,陛下还请息怒,切勿气坏了身子!”
发了一会火,皇帝似乎好一些了,重重呼出口气,看到周秉政面前的一摊血迹,道:“周爱卿,你平身吧!朕知道你一心为国,兢兢业业操劳国事,此等忤逆之事也怪不得你!”皇后赶紧吩咐内侍扶周秉政下去,命人去叫太医过来给周秉政看伤。
周秉政退到偏殿,皇后这才来到皇帝身前,给他倒了一杯水,道:“陛下,这祖宗江山社稷都在您肩上挑着,您可得爱惜自己的身子。”
皇帝刚在喝水,听了皇后的话,把杯子往桌上一扔,道:“祖宗的江山社稷都要被那些乱臣贼子给卖光了……”
原本越朝恪守后宫不得干政的律条,皇帝一向不会跟皇后多说政事,皇后自己也时刻注意遵守这一体制。今天,皇帝也是气急,这才把阜阳城破的危险性,崔顺奇等一干定边军将领的无能,苏圣平和定边军的龌龊交易,如今还要依靠苏圣平等事一股脑的跟皇后说了底掉。
皇帝这么一倾诉,倒算是纾解了心中的怒气,没成想边上的皇后听到那个名字,心儿早已不在他的身上。
皇帝说完的时候,恰好周秉政进了大殿,经过简单的处理,他头上的伤并无大碍。皇帝见他进殿,十分无奈的开口道:“周爱卿,定边军与苏圣平的龌龊交易暂且不提。方才你所提三策,朕都准了。孙思源那边就由你去信,长江防线的事由兵部负责,至于苏圣平那边,朕这就下旨,如果他能真心抗元,朕就许他在苏北立足。”周秉政赶紧领命。
见皇帝气消,还要处理政事,皇后也赶紧告辞。回到后宫,想起方才皇帝所说之事,思来想去,终于提笔给泉州的王莹写信:莹莹吾妹……
周秉政的动作很快,孙思源那边只要写信去说明皇帝和朝堂的态度就可以。构筑长江防线之事,兵部上下也赶紧征调各处官军,务必确保元人无法打过长江,确保国朝还有划江而治的机会。至于苏圣平那边,则是亲自写了一封信和皇帝的旨意一起送往泉州,希望苏圣平能以大义为重,和朝廷一起抗击元人南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