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月话音落下,建元帝系披风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她。那眸中的震惊,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心一点一点沉到谷底。建元帝一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都出去,随后才问道:“岁宁,你刚刚说的什么?”看着陛下危险的眼神,姜初月直直盯着她,手指却指向皇后,“她说,母后是被害死的,父皇,你知道吗?”她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身体也跟着摇摇晃晃,好似下一刻就跌倒在地。“不,不,不是我,我什么也没说。”皇后捂着脸颊摇着头,眼神不断在建元帝和姜初月身上徘徊,眸中满是惊恐,脚步不断朝后退去。“那你夜里叫岁宁过来,又是为了何事?”建元帝神情严肃,双手背在身后,远远地看着皇后。“臣妾,臣妾……”皇后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心虚起来,“臣妾只是唤岁宁前来有些事情询问。”“谁知她不懂规矩,臣妾便想教教她,以免损坏皇家的名声,谁知公主不但不领情,还杀了臣妾的奴婢。”“求陛下做主。”说着跪在地上,拉着皇帝龙袍的衣角,也顾不得遮住脸上的伤痕。声音也显得楚楚可怜起来,不复刚刚歇斯底里叫嚣的模样。姜初月静静看着她表演,内心不由觉得悲哀起来,堂堂一国皇后,在她的父皇面前,竟也需这般摇尾乞怜。“不懂规矩?”建元帝看着脚下的皇后冷笑出声,没有丝毫扶她起来的意思,“她的规矩是跟着先皇后学得,你有什么资格说她不懂规矩?”“何况什么规矩,需要在这暗室中教?”听着这些质问,皇后渐渐松开抓着建元帝的龙袍的手。她早该知道,她在陛下的心中,是比不上那个死去的贱人,都怪她太过心软,没有杀了这贱人的女儿。“陛下,本宫也算是她的母亲,怎么就没有资格?”皇后跪在地上,伸手指着姜初月,字字控诉,“倒是您的好女儿,三从四德不懂,相夫教子不懂,针织女红更是一窍不通,到如今只会舞刀弄枪,连自己的婚姻也经营不好,陛下觉得,长安有那个勋贵人家,想要这样的媳妇?”“陛下,我是皇后啊,是您亲封的一国之后,您一句没有资格,让臣妾今后如何在后宫立足,如何教养后宫其他子女啊。”皇后以额触地,哭得分外伤心,凄厉的声音,让旁观者心生不忍。姜初月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不友好的视线,内心微凉。再看上首的建元帝,眼中的神色已有缓和。她愤怒至极,却没有任何办法。都说活着的人,比不上死去的人,可活着的人,还有机会给自己辩驳,而死去的人,再也开不了口了。思及此,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膝和地面相触,发出重重的声响。“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不是,无论皇后说什么,做什么,不管会不会丢掉性命,儿臣都该遵从皇后的旨意行事才对。”“请父皇责罚,是儿臣让父皇为难了。”她说着便重重的磕头,额上立刻鲜红一片,眼见着她还要再磕下去,建元帝一把拉住了她,亲手将她扶起来。“夜里寒凉,先去换身衣裳。”建元帝面上浮现一丝温情,“来人,送公主回去休息。”姜初月沉默的点头,跟着前来伺候的宫女出去。她知道,今日的这件事,是不会有结果的。柳家还在,父皇是不可能废了皇后的,甚至皇后也不会有任何的处罚,最多只是一个闭门思过而已。她该怨,还是该恨?母后到底是被谁害死的,父皇知不知道?也许这宫里,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父皇的,这天下都是父皇的,何况一个小小的后宫呢?殿外,软轿已经备好,四周挂了防风的帘子,她扭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凤栖宫,慢慢上了轿子。回到未央宫,看着满殿熟悉的物品,她心中的恨意渐渐上涌。母后的死,无论如何,都和柳氏脱不了关系。依照今日的情形,皇后甘愿冒着被陛下厌弃的风险,也要教训她一顿,看来她和柳家,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凤栖宫内,姜初月走了,建元帝也迈步出了暗室。一地的尸体,昏暗的灯光,还有不知何处吹进来的冷风,让皇后恐惧不已。她也顾不得,会不会遭到陛下的责骂,紧跟着便也出了凤栖宫。很快便有大批的人,涌入暗室,将地上的尸体抬走。还有人提来了水,泼在地上,另一部分刷地的人,早已等候在此,全部蹲下刷地。不过半个时辰,原本血迹斑斑的地面,已经干干净净,只有些许的水痕遗留,像是无声的提醒,似乎在告诉大家,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皇后来不及换身衣裳,就被建元帝责令跪在地上。出了暗室,外面暖和许多,她绷紧的神情,渐渐松缓,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一串泪却已经顺着面颊流下。“你今日和岁宁说了什么?”皇帝冷着神情,没有被她的眼泪打动。“朕有没有告诉过你,有些事情最好烂在肚子里。”皇后的下巴被抬起,她忍受着疼痛,仰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位夫君,心中早已凉透。“陛下,臣妾什么也没有说。”她话音艰难,“岁宁前些日子来拜见过臣妾,她带着一支凤簪,相信陛下一定见过。”“什么凤簪?”建元帝松开皇后的下巴,视线紧盯着她。皇后招手示意,一旁的侍女,快速进入内殿,在她的梳妆台上,将那支凤簪取来。凤簪明显有些年头,没人戴了,细小的角落处,缝隙内,藏了不少污垢。但那上面的红宝石,依旧光彩闪耀。皇帝从下人手中接过,仔细端详,轻易地便看见了,那上面的‘玉珠’两字,正是皇后的名讳。“你说是岁宁带着它,前来拜见的?”建元帝面色深沉,目光仔细看着那支凤簪,而后吩咐赵成,去勤政殿。:()公主和驸马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