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敛好心头震惊,张定边看向朱标,弱声问道:“陛下可是在撤离吉州城,救援开城鹰扬卫将士的时候,便已想好由周王领兵,善后江界、长津、吉州三城?”“倒不尽然。”“嗯?”就在张定边疑惑,以为朱标并非一早便有所安排之时。却听朱标继续说道:“出征高丽之前,朕便有心将五弟封地改为高丽。”“先前五弟封地还在杭州,然年前朕与太上皇南巡时却也发现。杭州豪族错综复杂,其人不仅胆大更是手段阴损。”“五弟率真直性,恐被人哄骗的多。”“况且!”朱标眸光深邃,继续说道:“苏杭之地,富庶尤甚。”“当年张士诚仅占有苏杭九城,可他却也是元末之时最为富庶的一个。”“自洪武三年复兴扬州起,苏杭两地赋税便已占国家赋税四成。”“如此富庶之地当为国所有,封给五弟倒也有些不妥。”尽管朱标这话很是直接,可在场几人却也都与朱标亲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苏杭太过富庶,若予以藩王,以后必然生乱。说到此处,朱标顿了一下,继续出声道:“因此今年年节之时,太上皇改五弟吴王为周王,改封地杭州为开封。”“开封虽好,也能拱卫都城,却终陷于中原。”“五弟也当为第一批就藩的藩王,当为诸皇弟之表率。故而开封之地,也就不甚合适。”说白了,朱标就是觉得开封太过安逸。如今元廷都灭了,开封处于河南内地,将来还有个屁的战事。更不用说老朱定下的规矩,是藩王不仅有亲兵三卫尽万人,而且皆可在封地练兵。与其将来朱橚看着麾下雄兵有劲儿没出使,倒不如将他安排到高丽来,替自己镇守东北。“高丽将来,便也是五弟封地!”待朱标说完,张定边沉吟片刻,随即也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更改朱橚封地一事,朱标考虑的确实详尽。就天家私事,张定边也不想说的太多。他最为关心的,终究还是高丽战事。而听朱标说完,张定边竟猛然发现,朱标哪里是在离开吉州的时候想好吉州三城的善后应当如何。朱标显然是在踏足高丽之时,便已决定让周王朱橚前来高丽积累声望。也正是看到张定边目瞪口呆,有些失神望着朱标的样子。王志难掩心头好奇,低声问道:“张将军,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倒也不是要紧。”张定边环顾廖永忠、王志几人,认真说道:“几位将军先前在秋南道驻扎,自然有所不知。”“陛下率领我军越过辽东之初,便由纳哈出将军先后攻占江界、长津、吉州三城。”“然陛下英明,却也是令李家父子暂为管辖此三城百姓。”“后因鹰扬卫困于开城,陛下下令我军急行,支援开城。”言至于此,张定边眼中带笑看了朱标一眼后,缓声继续道:“先前末将本以为陛下是打算放弃江界-吉州三城。”“末将心中也曾想过,历来有得必有失。为援救何将军的鹰扬卫,放弃江界-吉州三城也算合理。”“然如今看来,陛下谋略深远,竟能观十步之遥。”“当初陛下哪里是不得已放弃开城,分明是陛下原本就打算让周王善后江界-吉州三城!”张定边说着,就好似窥探时间奥秘一般,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见他如此,即便张定边没有明说朱标对江界-吉州三城的安排,众人却也是心知肚明。先前让李家父子暂管吉州三城,为的便是让李家父子清缴叛逆,肃清旧朝不臣。也是镇压吉州三城的百姓,让城中百姓心生怨恨。那下一步,纵然是傻子也能明白,应当是由大明出面,恩待吉州三城的百姓。这一软一硬,一恩一仇下来。江界-吉州三城自然忠心归顺大明,永不言反。“陛下,周王与姚监军几时能赶到高丽境内?”“恐怕眼下已与白头山李家兵卒开战!”话音落下,没有给廖永忠几人开口发问的时间。朱标面色一沉,当即出声道:“传李家父子觐见!”不多时。李子春、李成桂父子二人大步而入。当看到主位上的朱标虽面色如常,可周围站着的廖永忠等大明战将却也是表情肃穆,眸光如炬。李成桂自知今日绝非好事。“拜见陛下。”李子春匆匆一拜,而一旁的李成桂却是理袍整袖,撩衣叩首。“臣江界侯拜见吾皇陛下,恭请圣躬金安。”“朕安!”朱标应声的同时,目光浅浅瞥了下一旁的李子春。见状。李子春虽也觉自己御前失礼,可更多的却也是埋怨自家的儿子李成桂。“启禀陛下!”不需朱标反问,也就是李子春愣神的功夫。李成桂率先开口道:“倭人俘虏承蒙陛下圣恩,诚心改过。”,!“短短五日便也垦出良田数千顷。”“此乃陛下圣恩广播高丽,恩及倭人所至。臣仰赖圣恩,日日惶恐,唯效死耳!”看着李成桂那恭顺甚至都有些谄媚的模样。廖永忠、何义山对视一眼,心中自然鄙夷的很。朱标同样也极是不喜口蜜腹剑之人,当下便也出声打断道:“奉承之言不必尽说。”“你且说近几日来,倭人可有反叛亦或不臣之举?”“这”听到朱标如此发问,李成桂本想谎称没有。可不等他开口,却见李子春好似争抢一般,当即朗声说道:“回禀陛下,那些倭人本性难除,自有不臣之心。”“这几日来,那些个倭人都少安定。”“仅是昨日,便有数百名倭人偷奸耍滑,被末将带人鞭笞至死。”“做的好!”朱标出声赞许道,“倭人本性低劣,当以严惩。”“以朕看来,江界侯既领高丽同知一职,必是诸事缠身。这监管倭人俘虏之事,便交由李将军处置!”“陛下”“臣李子春,领命谢恩!”不等李成桂开口,李子春很是骄傲的瞥了眼自家儿子,当即领命。实际上!朱标不是不知道李成桂暗中救助那些个倭人。原本何义山还想出面训斥李成桂,可慢慢的却也发现,李成桂之父李子春好似对那些倭人积怨已深。甚至就苛待倭人的问题,何义山等人不只一次见李子春父子相互争执。也是因此。将监管倭人的差事交给李子春,朱标自然也是放心的很。“陛下明鉴!”“那些倭人都是些贱骨头,一日不打便想着偷懒。”“微臣这便出城,仔细盯着那些个倭人!”李子春说罢便准备转身告辞。可不等他走出两步,却听朱标再次出声道:“今日召你父子二人,并非全是为了倭人之事。”“朕听闻,白头山上还有三万敌军,此刻正虎视眈眈,伺机攻陷吉州城!”听到这话,李子春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白头山三万兵卒并非王禑旧部,而是他长子李元桂率领的李家兵卒。可眼下他却也不好承认。毕竟朱标先前下达的圣旨乃是让李家兵将全数前往开城,铲除倭人。驻军白头山,这便也是抗旨不遵,罪同谋逆。况且!在白头山驻军,即便是傻子也能明白,这是为了将来攻占江界、吉州三城做准备。“若陛下有所顾虑,末将愿领兵北上,探究白头山敌军虚实!”听到李子春请命,朱标轻笑一声,语气淡淡道:“白头山兵卒并非你李家之兵?”“绝非末将麾下!”李子春打定主意矢口否认,此刻表情严肃,郑重开口。见他如此,朱标嘴角扬起,出声笑道:“既不是李家将士,想来便是旧朝余孽。”“正是,正是!”李子春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点头应道:“白头山地势复杂,王禑旧朝也是经营多年。”“先前陛下突令我军前往开城,想来未能肃清白头山上旧朝余孽。”“想来突然冒出的三万兵卒定是高丽旧朝的余孽!”“李将军如此说,那朕便放心了。”听到朱标这话,上一秒还松了口气的李子春,此刻身体一怔,忙抬眸看了过去。朱标也不拖延,当即开口道:“朕之皇弟,周王朱橚领军越过辽东之时,路经白头山。”“因白头山那些兵卒未曾前往拜见,方知并非你李家兵卒。”“故而”朱标故意拖长嗓子。而听到这里的李子春却也是瞪大双眼,紧紧注视着朱标道:“那些兵卒现今如何”“自然是尽除!”朱标语气淡淡,漫不经心道:“朕弟朱橚虽说年少,却也是统兵之才。”“区区三万白头山敌军,将其尽除自然不在话下。”当看到李子春一瞬间面色惨白,表情痴痴的盯着地面。朱标语气愈发随意,甚至带有几分嘲弄意味,继续说道:“好在那些兵卒并非你李家之兵。”“方才朕还担心是误会,担心吾弟误伤李家兵将。”“幸而李将军言说,你李家兵将尽在开城。如此,朕也放心了许多!”“是是陛下所言极是。”李子春表情怔怔,失声说道。当注意到廖永忠、何义山等明军将领此刻都在紧紧注视着自己。李子春深吸口气,忙冲朱标拱手道:“陛下天威,宵小奸佞自无处藏匿。”“末将末将当尽快出城,催促倭人开垦荒地。”“末将告辞!”见朱标微微颔首,李子春拱手躬身后转身朝门外走去。也是刚踏出房门,李子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身后的李成桂忙快步上前,搀着他继续往前走。而等走到他们李家军营。,!李子春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就好像刚才那不到百步的距离,彻底掏空了全部气力一般。此刻李子春双眼无神,正呆呆的盯着前方虚空,好似丢了七魂八魄一般。“父父亲”听到声音,李子春目光呆滞,缓缓看向李成桂。片刻沉默过后,却见李子春眸光一凝,此刻用力拽住李成桂的衣袖,恶狠狠道:“桂儿,你大哥死了,你大哥死了!”“替你大哥报仇!”“定要替你大哥报仇!”说完这句,李子春双眼一翻,彻底昏厥了过去。而看着昏死过去的李子春,李成桂倒显得格外冷静。摆手示意周围兵卒将李子春抬入帐内后,依旧是目光冷冷,打量着不远处的明军大营。饶是他也没想过,从未战败过的朱标竟也能如此小心。为了与他李家决战,竟还命大明的周王带兵支援。如此一来。那他在高勿、九江等城的藏兵即便不被明军探查,也丧失了出其不备的效用。更为重要的是,他断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明军再次合兵。所以眼下必当要加快进程。彻底掌控李家兵权后,联络城外倭人一同起事。“萧将军!”李成桂看向身旁的萧平山,小声说道:“老帅若在,必带领我李家将士欺压倭人。”“而我李家与倭人俘虏产生嫌隙,自然也是明军乐意见到的。”“因而这几日,还是该让老帅好好养病!”见李成桂饶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萧平山立时便也明白了过来。“少将军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还有!”叫住即将要走的萧平山,李成桂声音愈发小声继续道:“此时你先出城,寻个由头将足利义满及倭军几名主将一并缉拿。”“今夜本将当与其细说所谋。”“末将领命!”语罢,萧平山转身便下去准备。而等萧平山离开,李成桂立于高台,眺望四境,心中却也是百感交集。高丽如此壮美的河山,被大明巧取豪夺,岂不可惜?待目光略过朱标所在的中军大营时,李成桂更想知道。倘若他能取朱标而代之,似北元南下一般,彻底掌控中原疆土。届时。他必定比故元那些莽汉做的更好。他李成桂出生元廷贵族,身为高丽之臣,又精通汉话。怎么看他都比朱标更适合当这个天下共主!:()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